欠债4600万“烤肠大叔”岛城再创业 目前还债进度仍为零,但他称未来有机会变现,翻身可能在一夜之间 　　前些天,唐健又上了热搜。用他自己的话说,“离开(青岛)火了一次,回来又火了一次。”这把“火”带来了直接影响——青岛海信广场“烤肠大叔”店铺内,负责烤肠的店员告诉记者,前两天店里顾客络绎不绝,他不停地烤烤烤。
　　这是唐健带来的流量收益。他以“欠债4600万卖烤肠还债”的形象标签,成功塑造了自己的IP和人设。过去一年里,他从青岛前往杭州,借助流量和烤肠产品,在直播行业努力经营,等待着“一夜之间”翻身,彻底脱离债务困境。不过,目前他的还款进度依然为零。

　　大众新闻客户端记者　刘笑笑　陆金星　李钦鑫

去杭州最大的收获是“破圈”
　　2024年1月2日下午2点半,在青岛市崂山区一座写字楼内,记者见到了唐健。他正在最近才布置好的直播房间内,和直播团队的几名年轻小伙子讨论直播事宜。转化、分发、推流、公域……唐健口中蹦出来的词汇,都与他当下从事的电商直播相关。
　　经过去杭州近一年的学习,唐健现在对跟直播相关的事务驾轻就熟。当天下午的一场直播,他穿好白色厨师工装,站在镜头前,随着“3、2、1”开始,他一秒进入状态,“这里是烤肠大叔唐健的直播间,我是做餐饮26年的老餐饮人,一根筋做一根肠。刚刚进来的朋友点点关注,我们的烤肠只用新鲜猪腿肉……”唐健边说着开场白,边熟练地翻着烤肠。
　　2022年,唐健去杭州学习直播和运营,并在龙翔里小吃街开了一家店。近一年时间,他觉得最大的收获是成功“破圈”,也融入了当地的电商圈。他不否认这背后的底层逻辑,是依靠他“卖烤肠还债”的个人IP所带来的流量。
　　2020年,唐健在青岛街头卖烤肠的视频,被青岛顾客发布在了短视频平台上突然备受关注。2022年11月,因为当地媒体的报道,让他上了微博热搜,也收获了巨大的网络流量。这一次,他关掉杭州的门店,回到青岛再创业,再次登上了微博热搜榜首。
　　做直播的人都知道流量意味着什么。唐健记得去年有一天,他的直播间不断涌进观看人流,累计观看人次达到了78万,而平时这一数量一般在3万至7万。那场直播,他创下了自己直播时间最长的纪录——13个小时7分钟。“流量太大了,根本就舍不得下播,厕所都不舍得上,也不用上,因为烤得浑身出汗,(水分)全部出来了。”唐健说。下播后,他才知道,流量突然暴增,是因为他在平台上的一个视频“爆了”,为直播间引了流。那是他分享自己这几年心路历程的一个视频,第一天播放量达到了40多万,第二天到了90万,第三天又到了120万。所以,那三天他们直播下来,销售额达到了60万元。
想像罗永浩一样打翻身仗
　　不过,平时一场直播下来,销售额为3万至5万元。这是因为,唐健的粉丝中,有相当大的比例是负债者,这一群体大概率不会消费。他们关注唐健,是关心唐健如何解决债务,怎么走出欠债困境,寻找精神上岸的力量。以抖音账号为例,约74万的粉丝数中,唐健认为这一比例能占到70%。
　　销售额和交易量是电商平台最基础的考核指标,电商数据转化率低,推流就会少。这促使唐健重新思考新的运营模式,以期在短视频和直播带货风口还未过去之前,抓住机会,像罗永浩一样打个翻身仗。
　　去年,唐健去拜访一名网络达人,对方把为他接站到送行的过程录制下来,并剪辑了两条视频。没想到在视频引流之下,唐健用对方的账号进行了三场直播,销售额达到了40多万元,粉丝也涨了2万多。这也成为唐健目前探索出的最为有效的运营模式,即采用他为达人赋能,达人进行分发的方式。
　　唐健开始频繁地参加各地的展会,仅2023年12月,就参加了杭州、深圳和上海的三场。他说,展会上,很多达人去为他带货,有时两个小时就能成交60多万元。他还收获了大量的达人名单,一些头部带货主播也在跟他进行对接。现在,他和团队正在进行筛选,之后将更多地依靠达人去分发。
　　除了达人分发,他们也在深耕私域。“就是我们自己的客户,我们再去深挖和裂变。”唐健说,最大的渠道还是传统的分销渠道,因为前两次的高度曝光,他一参加展会,就会有很多人主动找上来,愿意去代理他的产品。
　　这也是唐健离开杭州、返回青岛创业的原因之一。“让更多的人帮忙带货,必须要保证有足够的供应量。”唐健说,正好在青岛有了投资人,回青岛是为了把供应链、代工厂做起来。目前公司架构各方面基本完成,也有了两个代工厂,从肉源头到生产技术,到最终的产品,将走向规模化和专业化。
　　但是,单纯靠开店卖烤肠,应该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能够还清4600万元的欠债。事实上,因为经营不景气,除了海信广场店,其他店去年都被陆续关闭——8月30日,青岛台东店闭店；9月30日杭州西湖店房租到期后关闭；10月30日,位于青岛万象城的烤肠店也闭店。
　　位于海信广场的烤肠店,是唐健目前经营的唯一一家实体烤肠店。由于海信广场属于青岛高端商场,唐健认为,对方邀请他们开店,即是对烤肠品质的信任,也等于给他做了信任背书。这次回到青岛后,他进行了店铺升级,“现在平均每天能做到6000元到1万元的营业额”。
　　今后,唐健要把全部精力放在经营青岛海信广场升级店和电商运营方面。他的方向很明确:“不做单纯的带货网红,进入烤肠这一细分赛道,目标是做专家型品牌,对标美国香肠品牌尊乐。”
乐观估计最快两年还清债务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因此,话题又回到了如何还债上。“实际上,公司法定代表人不是我,我现在就是个打工的,给我的投资人、债权人打工。我把我的经历拿出来分享了,我有一个强IP强人设,我也愿意努力认真地去做这件事,扎扎实实把好产品分享到千家万户,最终我们也有收益和回报,那么就有机会解决我的债务。”唐健解释。
　　他向记者展示了一份还债方案,未来主要有三种还债方法:要么由投资人来收购债权人的债务,要么是债转股,要么是用公司每年的利润分红去均等地偿还债务。
　　罗永浩是他的学习对象。他称自己背后亦有贵人指路,对方是一位投资家,建议他把公司的价值做大,然后用股权变现来偿还债务。
　　这次回青,不少债权人得到消息后联系了唐健,他把他们都邀请到了这处办公场所。“来的时候,有人给我带着红彤彤的苹果和火龙果,祝福我老唐红红火火。”唐健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他们也很委屈很艰难,但是他们不是来要债,是来送祝福的。”唐健也给到访的债权人看了这份还债方案,“我没有躲、没有逃避,他们看到我眼中有光,也有希望。”
　　不过,唐健称,自己目前的还债进度依然为零。对此,他是这样解释的——“这些年,大家可能觉得我挣了很多,其实不然。因为这个钱是投资人投的钱,就相当于我有4600万个鸡蛋要还,投资人给了我100个鸡蛋,我必须把它们呵护好,孵出100只小鸡后,我要养好它们,让它们再去下蛋,蛋孵鸡、鸡生蛋地循环下去,我才有机会去还债。”
　　唐健说,也有个别债权人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优先还债,但他不能这样做,他必须公平,为了全体债权人的利益。不过,他强调,自己所说的还债为0,指的仅仅是金钱上的0,但是从品牌准备工作来讲,70%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这些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知名度、曝光度,让更多的人知道有一个‘烤肠大叔’,(效果)超过了几个亿的广告投入。未来是有机会变现的,所以翻身其实就是分分钟的事,可能是一夜之间。但是,前面的路程比较漫长。”唐健说,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这个时间最快是两年,慢的话也可能三五年,就可以还清债务。
分享自己的故事,不是在卖惨
　　2005年,唐健希望自己赚钱的速度再快一些的时候,也曾非常自信。当时,他已经创办了唐家老院子、大唐渔宴、朗园等知名餐饮企业,又野心勃勃地做起了从未接触过的绿化工程。可没想到,这一把投资,不仅没赚钱,还把曾经积累的老本通通赔了个精光。窟窿越来越大,最终不仅倾家荡产,还负债4600万元。现在回头看,唐健觉得,当时貌似是自信,实际上是一种骄傲和张狂,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诱惑,去做了自己认知以外还不能驾驭的事情。
　　唐健认为,贪婪、私欲是他此前所有失败的根源。人生跌入低谷后,他一直在与“私欲”做着抗争,并在一根根烤肠的烤制过程中,大彻大悟。他发现,由于采用的是猪腿肉,逼出油脂需要烤制25分钟,这个时间点会达到最佳卖相,滋滋冒着油、飘着香。再继续烤制的话,油就收回去了,卖相也就不好了。但是,人流量是他无法掌握的。通常,他烤得卖相最好的时候,呼啦啦来了很多人,一下子不够卖了,他心里就会想,多烤点就好了。然后,下一回他为了多卖点,会多烤一些,结果没卖上,剩下的烤肠又没了卖相,他又后悔起来。“实际上就是太贪心了。”唐健曾经每天要经受五六次这种煎熬,最终贪婪的欲望也像架在烤架上反复烤制的烤肠,被一点点烤干。
　　唐健认为,自己能把过去的经历毫无保留地分享出来,帮助了很多有同样经历的人,基于这一点,也获得了很多人的帮助。他的抖音号上发布的50条作品中,大部分都在讲述自己的经历。他给记者展示了后台许多网友给他发的私信,他们告诉他,通过他的视频让自己敢于面对,甚至“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在线下,也有不少人专程从天南海北过来找到唐健。去年,在杭州的店铺,唐健接待了一名年轻人。对方告诉唐健,自己遭遇诈骗欠了一笔钱,东挪西凑后,窟窿越来越大。他的妻子怀孕8个月,母亲有病,他不敢跟她们坦白。小伙子讲述时,手和腿全程都在发抖。唐健握着小伙子的手,鼓励他一定要跟家人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要隐瞒遮掩。因为导致自己妻离子散的很大原因,就是当初欠债时,妻子已经隐约感到了不安,而他却一直遮掩。三天后,小伙子又来找唐健,“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小伙子说,妻子和母亲都原谅了他,并帮他一起借钱堵上窟窿。
　　唐健说,他愿意分享自己的失败,不是在卖惨,而是希望能帮助和他有同样经历的人,也愿别人能从自己的失败中汲取教训。“以前的我,虽然有钱,但是精神上是空洞的,就像行尸走肉。现在的我,虽然穷得一无所有,但是精神上是富足的,很踏实。”在这些年搬了八九次家后,现在唐健一个人住在亲戚的房子里,上下班借助公共交通工具。
　　他不为自己窘迫的处境感到难过,难过的是因为他一个人的错误,改变了孩子们的成长轨迹。当年有人上门要债、打砸的情形,被孩子目睹,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不安全感。后来,前妻只好带着孩子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生活。唐健说,自己此生最大的梦想是,还完所有债务后,带上两个孩子,在国内好好转一转,陪伴弥补一下他们。为了这个梦想,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