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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5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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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刚刚露出奶白,送奶女人就来了。先是急急的脚步声和叮叮当当的奶瓶碰撞声,后是哗啦哗啦的开奶箱声。在向奶箱里放置一瓶瓶牛奶的同时,送奶女人也为每家送来一个个黎明。
送奶女人是每个小区起得最早、来得最早的人。
在她们的日历里,天气不分风霜雪雨,月亮也不分阴晴圆缺。
严格说来,送奶女人还算不上正式的工人。她们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没有固定的服务对象,没有固定的送奶数量,因而,也没有固定的收入。甚至,连“三八”节这个全世界妇女的节日,似乎也没她们什么事儿。但是,所有这些都不影响她们有着明确的工作目标,都不影响她们有着对每家每户订奶数量和品种的准确记忆。
每月月末的那些日子,送奶女人都是顶着星光来的。她们一层一层地爬楼,一家一家地敲门,一份一份地推销。当然,她们的敲门是微弱的、敛气的,甚至,还有些怯怯的,生怕惹主人不高兴或者惊了他们的好梦。
送奶女人是谦恭的。职业使她们常常放下身段或辈分,该叫叔叔、阿姨的他们一般叫大爷、大妈,该叫弟弟、妹妹的他们一般叫大哥、大姐。如果订户家里没有大人,那些辈分明显低于他们一辈或两辈的小孩子,她们也客气地叫小弟弟、小妹妹。为了争取更多的订户,她们声调温润、态度温和,一如她们送去的牛奶,还有些温存。
送奶女人是辛勤的。为了把奶送到订户手里,她们在一层一层的楼梯上攀爬,在一个单元一个单元之间转换,在一座一座楼房间穿行。
送奶女人也是谨慎的。那些牛奶有塑料包装的,有纸质包装的,也有玻璃瓶包装的。塑料和纸质包装的怕挤压,玻璃瓶包装的怕碰撞。还有那些顺手回收来的空瓶,风吹草动也跟着叮叮当当。为了让奶瓶完好无损,送奶女人要付出十二分的小心,碰烂一两个奶瓶就抵消了爬三两座楼的劳动。
一般来说,每户居民常跟水、电、燃气抄表员等几种外人打交道,那些人有强势行业支撑,常常是态度不卑不亢、神情不阴不阳,尽管他们也有服务公约,但是,那些公约常常停留在纸上。只有送奶女人不需承诺,也不需监督,她们的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永远跟她们送的奶一样,容不得杂质,更没有异味。
给我家送奶的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我是她的订户已多年,订奶的间隙有时我们也聊两句。她说他们两口子都是下岗的。我问她苦吗累吗,她笑而不答。但是,我常见她在楼前的石凳上坐着喘气、捶腿,捶腿声沉重而又沉闷。
那时候,我知道她是在用疼痛为自己止痛。她的疼痛溶解在奶里,让我时常想起我们每个普通人生活的艰辛。
□刘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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