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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5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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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DF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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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乌克兰拖拉机简史》
[英]玛琳娜·柳薇卡 著
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2011年11月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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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拖拉机简史》不是一部工程学工具书,而是一部像模像样的家族史。故事表达的是乌克兰随波逐流的生活窘境与英国的贵族神话相遇时所撞击出来的悲喜剧。
对新生活充满功利期待的36岁乌克兰妇女瓦伦蒂娜不惜嫁给84岁的老头子,利用移民政策,削尖了脑袋也要在英国落脚。她性感风骚,每天憧憬着以“订婚戒指的大小、车子档次的高低”来评判身份地位和丈夫能力的上层社会生活。家里变成了交织着多种语言、多种肤色的奇异世界,看似鱼龙混杂,其实泾渭分明,就像每天有马戏团表演一般沸腾。两个女儿——姐姐薇拉和妹妹娜杰日达——尽管失和多年,但此时不得不结成同盟,联手反对父亲“无耻”的暮年恋,誓将小后母驱逐出境。在对驱逐小后母这条明线背后,一条既往家族苦难史的暗线若有若无地显现出来。作者玛琳娜·柳薇卡以女人独有的犀利、较劲的笔法描写了这出博弈闹剧的荒诞与滑稽,同时,也含蓄地以后代探寻者的角色揭开了家族苦难史的大幕。
作者柳薇卡的父母都是乌克兰人,她则出生于二战结束后的德国难民营,她将自己的亲身经历投射于故事中的娜杰日达——这个出生于1946年,对欧洲历史的苦难往事一无所知的和平宝宝。书中娜杰日达对家族历史的追查像是摆一幅拼图,经过一连串来自父母亲的回忆片段和与之大相径庭的姐姐薇拉的叙述缓缓拼凑起来,整个框架围起了相当大范围的鸟瞰历史与角色。这之中,母亲的回忆总是轻松美好的,尽管丈夫不在的日子里,她所在的村子一波接一波被清洗,“德国兵——然后是俄国兵,然后又是德国兵”,但她还是选择性地记下了如诗如画的生活,“牧草长得葱郁茂密,足以藏身,草色青翠惹人,上面还零星地点缀着红白花朵。天空湛蓝湛蓝,玉米地金黄一片,一望无垠”。尽管母亲去世后的后花园变得“杂草郁郁葱葱,爬藤横行霸道,落下来的果实在腐烂,长出奇异的斑斑霉菌；飞蝇、蚊子、黄蜂、蠕虫和缓步虫在果实上大快朵颐……”一如现实中的乌克兰,懦弱、悲愤却不由自主。以母亲为代表的二战后的乌克兰移民,尽管承受着这个世界的非难,到头来还是得屈就这个世界、试着原谅这个世界。
当社会动荡时,艺术变成了催吐剂。作者的黑色幽默乖张、辛辣、自虐又虐人,所谓的黑色,指的是悲观、不肯妥协及道德上的讽刺。一如文中对未亲身经历的战争苦难的轻描淡写,对杀戮和血腥不着一笔一墨,仿佛那是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儿,和大型二手车拍卖会没啥区别。但每一句都犹如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头,荡漾出层层涟漪,产生的联想悠远绵长,仿佛撕裂头颅,从中钻出一个新的活物。
《乌克兰拖拉机简史》既是老父亲晚年醉心于科学研究的心血之作,也是躲避瓦伦蒂娜每天粗俗纠缠的武器。拖拉机本是工程师为解决人类温饱而创造的福音,在前苏联却沦为当局用以推行集体化和消灭国内外阶级敌人的意识形态工具,而同时代的美国却把拖拉机用于开发西部和引入欧洲,为战后西方经济打进一针强心剂。作为乌克兰极权制度的幸存者的老父亲,在坚定、反复,近乎喋喋不休的说明:在进步的过程中,在我们忙着拍摄月球坑洞,战火持续蔓延和权力结构急速繁衍之际,我们却退化了。等这一部“技术史”真正带来“人文史”的影响之时,也许是乌克兰崛起之时——这也是作者的希望。
用荒诞的事件来牵引荒诞的历史,用无根的生命结束无根的追溯。这就是结尾,作者巧妙地赦免了笔下所有人物的责任,也就卸却了自己的责任。不必依照惯例去追究故事的动机和可信度,就其描述故乡乌克兰社会中的脱节人物及自身的病态需求而言,作者着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对现实中的乌克兰与其子民来说,这条漫漫长路依然不知伸向何方,显然,六十余岁的作者本人也无法再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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