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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5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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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居沪
依稀记得,母亲带着我,在父亲坟上大哭的情形。母亲趴在父亲的坟上,头埋在黄土中,两手深深地向里掏挖,脸上的黄土都变成了泥巴!我吓得哭叫着去拉母亲,拉不动了也只有抱着她的腿哭。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被过路的乡亲劝回了家。 母亲这辈子,充满艰辛,一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真正的痛苦,是父亲去世后开始的。那时,我还没出生,父亲撇下母亲、九个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爷爷撒手人寰。孩子中最大的姐姐才19岁,哥哥18岁。面对年幼无知的孩子,母亲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心邻居叹息:难为这个苦命的女人了! 父亲去世第二年,母亲忍痛把家中的房子拆掉,腾下能用的木材给爷爷打了一口喜棺,其余的东西都变卖了,换了些钱还了父亲治病、发丧欠下的债。爷爷去世时,我还小,依稀记得爷爷的喜棺放在家里东屋的东墙边。 母亲首先面对的问题是饥饿,拿什么养活这一群孩子。依稀记得,母亲带着我,在父亲坟上大哭的情形。她趴在父亲坟上,头埋在黄土中,两手深深向里掏挖,脸上的黄土变成了泥巴!我吓得哭叫着去拉母亲,拉不动了我也抱着她的腿哭。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被过路的乡亲劝回家。 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母亲无路可走被迫无奈才向死去的父亲哭诉,也是从那时起,我慢慢体会到什么是走投无路、什么叫悲痛欲绝!母亲说,那时她最害怕晚上,夜,静得出奇,只有你们这些孩子发出的轻微呼吸声,黑暗中摸摸这个孩子的肚子,拍拍那个孩子的脸,个个肚子瘪瘪的!那个心疼呀,像刀绞似的,那个难过劲,真没法用语言形容!好不容易听说第二天生产队要分粮食,大哥欢天喜地拿着口袋去分粮,队长却嘲笑:“你们家有几个工分,还来?”哥哥回家后把空口袋一扔,坐在地上无言,一家人七零八落地坐在院子里暗自掉泪。母亲站起来坚定地下了命令:都去干活挣工分! 盼着我们姊妹长大,是那时母亲最大的希望。大姐出嫁后,家中少了个吃饭的,也缺失了可以多挣些工分的人。后来二姐也嫁人了,哥哥娶媳妇了,三姐四姐五姐也能干些活了,这时的母亲稍稍舒了一口气。 7岁那年,母亲把我送到学校念书。怕我年龄小,在学校受气,母亲就让六姐陪我上了一个学期。六姐学习很好,却最终没能上完。其实,哥哥、姐姐们都很聪明,但家境贫寒都没能读上书。母亲说,说什么也要让最小的孩子把书念完!后来,我考上了南方一所大学。母亲高兴得像孩子,“到那里要好好念书,别丢娘的人,要更争气才行!” 我大学毕业了,母亲年纪也大了,我参加工作了,想让母亲到城里过几天好日子,母亲都以住不惯为由拒绝了,我工资一年年长,有了孝敬她的资本时,母亲却病倒了。母亲看到我赶回家看她,她拉着我的手,满足地笑了。我知道,我是她最大的寄托和骄傲! 母亲患病后,不管刮风下雨,我都是如期去看她,那种归心似箭的幸福直到现在还令我回味。节假日我就带上孩子一块看她,看着孩子在她身边欢闹,母亲虽有语言障碍,她的目光却追逐着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这不是天伦之乐吗? 2003年10月,母亲因冠心病、脑血管病引发的多脏器衰竭,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她生养的9个子女!也从那天起,我的支撑没了。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子欲孝而亲不在”,多少次梦中短暂相聚,都让我幸福地泪流满面,不愿睁眼回到现实,生怕打破那种快乐和满足!娘,我好想你,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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