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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06月0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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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发丧那天,舅妈把他的衣服都烧了,衣服被点燃的那一刻,我放声大哭,那是我给外公洗的衣服,他还没来得及穿。是的,以后这些衣服他再也不能穿；再去外公家时,他再也不会给我们买好吃的了；房间里的那个沙发还在,但他再也不会坐在那里看我们聊天了。
去年端午节放假回家,母亲说外公身体不好,不怎么吃饭,脸有些肿。带着几分忐忑,第二天我跟母亲去了外公家。外公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一看我们去了,他像往常一样出去给我们买好吃的,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聊天,老人家耳朵有点背,根本听不清我们在聊什么,但是他每次都会坐在那里看我说说笑笑,有时候他也会插几句话,但大多数时间是自己泡茶喝茶。
冬天的衣服厚不好洗,外婆都洗不了,那次我给外公洗了很多冬衣,我一边洗,心里一边默念一定要让外公穿上我给他洗的衣服。
母亲带着外公去医院做了检查,我回了单位工作,给母亲打电话,她说外公没啥事,我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突然有一天母亲给我打来电话,我听她声音有些不对劲,感觉像是刚哭过,她说让我把给外公照的大头照扩印一张,我开始怀疑,立马声音变得酥软,在我的再三逼问下,母亲最终告诉我,外公得的是肺癌,已经是晚期,听到这个消息,我呆住了,电话里我跟母亲都哭了。怕外婆知道外公的病情受不了,母亲姊妹几个商量好隐瞒外公的病情,我可能是几个孩子里第一个知道的。
医生说,回家养着吧,癌细泡已经转移到了骨髓,最多能撑一个月。考虑到家里没有学医的,万一出什么问题会手忙脚乱,舅舅决定在医院包个单间。
我请假去看外公,那是外公住院来我第一次看到他,他的脸肿得很厉害,眼睛眯成一条缝,身上只盖着被单,露着的胸口前插着几根管子,一瓶液体通过输液管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几天前见外公,他还能走,现在变成这样,我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抽泣的声音,趴到姥爷耳朵前跟他说话。“妮来了”,外公看了我一眼,又把头转向一边,可能不愿对视我含着泪水的眼睛。
舅和表哥在照顾他,姥爷脾气特别倔,一辈子没吃过药,医生开的药他从来不吃,舅劝他吃他还会发火。我去之前他刚跟舅舅发了火。舅看我去了,就让我劝劝他,没想到我一劝,外公竟吃了药,我请了几天假,在医院照顾外公。
后来因为工作忙,我就回去工作了,回去后我的心总是很乱,工作也有点心不在焉,我每天都打电话问外公的情况,终于到了周末,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去看外公,这次外公的脸竟然没那么肿了,脸也有了血色。外公一辈子要强,在县城的建筑公司做了一辈子木工,他做的家具美观又坚固,至今家里还有他给母亲做的嫁妆,靠着这个手艺他养活了5个孩子,现在他的重孙子都已经六七岁了。外公待见小孩,他生病期间,孩子们都轮流去医院看他,二舅家的表弟还带着刚出生的宝宝去医院看他,只为了让外公开心。
住院期间,外公的老毛病“脱肛”犯了,几乎不能排便,不做手术可能会危机生命,但家人怕做手术只会给老人平添痛苦。几次商量后,母亲姊妹几个决定给外公做手术。手术后外公的伤口很难愈合,一直流血不止。
一天下午,表哥给我打电话,说外公情况不好,我赶到医院时,外公躺在病床上,呼吸急促,看起来很难受,我过去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回应。手术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床单都殷红了,医生说这次流血不是因为手术刀口,而是内脏出血,癌症晚期就会有这种情况。母亲说,外公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开始流血不止。医生说得给外公输血,一个护士给他抽血验血时,由于流血过多,外公的血管里根本都抽不出血,护士换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只抽出一点血,我拿着姥爷的血,到化验室里去化验,等那个医生化验好,取出血已经晚上7点多了。
医生给姥爷输上血液,舅跟妈和姨妈商量要不要让外婆来看外公最后一眼,害怕外婆会埋怨,也怕她看到外公的情况会受不了,最后大家决定先不让外婆来。这时外公的呼吸更加急促,瞳孔开始放大,医生不断地按压外公的胸部,生命检测器上的线一会变成直的,一会又开始波动,小舅坐在检测器前,默默掉眼泪,母亲也站在外公的病床前呼唤着他,但不管儿孙们多么不舍得,生命检测器上最终还是变成了直线。晚上8点左右,外公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他81岁的生命历程。
外公发丧那天,舅妈把他的衣服都烧了,衣服被点燃的那一刻,我放声大哭,那是我给外公洗的衣服,他还没来得及穿。是的,以后这些衣服他再也穿不了了；再去外公家时,他再也不会给我们买好吃的了；房间里的那个沙发还在,但他再也不会坐在那里看我们聊天了。
转眼外公去世快一年了,偶尔和母亲说起外公,她总是掉眼泪,她说,外公从查出得病到去世不到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外公受尽了病痛的折磨,临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癌症,她每次做梦都是外公躺在病床上时的模样,她总觉得亏欠外公很多。每每听到这些我都心如刀绞,相信外公在天之灵一定会理解儿孙们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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