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友田
生活直击◥
我们在人生路上昂首前行的同时,真应该懂得低下头去发现和欣赏那些平凡的人和平淡的事物。
从花卉市场经过的时候,我被其中一株盆景给深深地吸引住了。它那自然扭曲的枝干,宛如一个舞姿夸张的少女；奇形怪状的根部,则大部分裸露在土壤的外面,根须之间相互拥抱着、依偎着,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或许,花农已经猜透了我的心思。他热情地上前为我推荐,原来它是一种在南方常见的吉祥树,名叫人参榕。如果我决定购买,他们可以免费送货。我不舍得放下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于是将它买了下来。
花农将那盆人参榕送来后,我就将它摆放在庭院的一角。我在清理花盆里的碎叶和杂草的时候,发现在人参榕根部的一个小坑穴里生长着一棵奇怪的小草。它就像一把微缩的雨伞,纤细柔嫩的茎上只擎着两片指甲般大小对生的嫩叶。因为感觉有点好奇,我没有将它清除掉。
后来,我在观赏那盆人参榕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每到夜幕降临之时,那棵不知名的小草就会将两片嫩叶紧紧地合并在一起,垂下昂了一天的头颅,就像一只归巢的倦鸟,恹恹地睡去。它那孤独的样子,令人不由自主地为之怜惜。可是到了翌日清晨,它总会早早地仰起小脸蛋。在晨曦里,那两片椭圆形的小嫩叶显得愈加娇嫩。
朋友来时,我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朋友们也感到很有趣,但都叫不上它的名字来。我很希望它能够开出一朵花,然后留下几粒种子。然而一直到了深秋,它也没有开花。最终,它竟像一只一去不复返的野雀,枯萎在那个坑穴里面再也没有醒来。
我的内心曾为此产生过一丝伤感,为了那一棵弱小而不知名的小草。或许,是因为在那些平淡的日子里,它也曾为我带来过点点惊喜吧。我甚至想象着,明年春天,它会不会悄悄地从那个坑穴里探出头来,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如今,我仍会想起那棵无名的小草。在优美的盆景舞台上,它就像一个精彩的配角,它把生命中最美丽的风采尽情地展示了出来。它那平凡而美丽的气质,也使我联想到了葡萄架下的另外一些“配角”。
我因为一个创作计划,曾只身到一个盛产葡萄的山乡拍摄一组与葡萄相关的图片。我原以为那儿地处偏僻,迎接我的将是绿藤遍野、人踪稀少的世外桃源景象。结果到达之后我才发现,那儿的山道上塞满了各式各样豪华的私家车,葡萄园里随处可见衣着鲜亮的游客,喧嚣如闹市。
那儿的果农们为了保证自己葡萄的品质,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采摘,已提前为葡萄架上的每一串葡萄穿上了白色的“盛装”。每当举起相机镜头的时候,那些悬在葡萄架下的白色纸袋便鱼贯而入,抢占着镜头里的空间,我只能无奈地垂下镜头。
当然,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失望而去抱怨那些果农的经营智慧,我只是为自己没有邂逅那份自然而恬静的风景而感到遗憾。我悻悻地低下头去,正欲转身离开之时,我的目光却突然碰触到葡萄架下那一堵堵用乱石垒砌的石壁。它们就像一张张饱经沧桑的面孔,上面写满了山野的沧桑和农家人的记忆。
我感到十分惊喜,就像以前在那株人参榕下发现那棵不知名的小草一样。我开始俯下身去,在葡萄架下穿行,不停地按动快门,用手中的相机记录下了那些石壁的容颜。只是一次低头的偶然发现,便使我那次原本可能会扫兴而归的旅程顿时变得生动和丰富起来。
低下头吧,细心地去发现脚底下那些容易被忽视的风景,不是同样可以获得别样的惊喜与感动吗?
想来,我们在人生路上昂首前行的同时,真应该懂得低下头去发现和欣赏那些平凡的人和平淡的事物。其实,人生的许多真谛,往往就蕴含在生活的某些细节当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