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翦愁
清早起来,6点未到。准备早餐,一只红薯、一只鸡蛋,丢进锅里,打开电磁炉。忽然想起昨天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的是绿茶煮蛋,名字淡雅宜人。只为此,我又搬出茶叶罐,豪爽地往锅里倒了大把茶叶。茶叶遇到热水,激发出的草叶味即刻飘出来,令人心情愉悦。
其实已经很久不对煮鸡蛋有兴趣了,嫌其寡淡无味、难以下咽。可小时不是这样的。童年的我盼望过清明节,就因为清明节有煮鸡蛋吃。那时后院里养着近百只鸡。每次我抢着去收鸡蛋,有些鸡蛋握在小手心里还是烫的,是刚从鸡温暖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鲜得不能再鲜了。妈妈把它们攒起来,等上集去卖,换回一家人的部分生活费。只有谁偶尔病了,妈妈才舍得用油勺就着柴火灶炒一个。菜油浓郁,鸡蛋滑嫩,一个香字形容不了。
清明还没到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在讨论清明每人几个鸡蛋。鸡蛋的味道在那等待清明节的日子里,已经弥漫在小小的心里,像是预先启动的一场盛宴的仪式,准备好即将赴宴的隆重心情,只等美食上桌。
事实却是,清明那天,在我们熟睡中母亲一如既往最早起床忙家务。等我们一个个都起来了,匆匆抹把脸,每个人都极自觉地自己跑到厨房,在三米多长的大木板案上的一只白洋瓷碗里,煮熟的鸡蛋堆得像座圆滚滚的小山。各人拿自己分内的数,一般是两个,但谁都想挑最大的。
剥鸡蛋是个需要点耐心的技术活儿。磕碰一条缝不如整个转着轻敲让蛋壳均匀碎裂,起手最好能剥出那层壳与蛋白之间的薄膜,顺着这层有韧性的膜就能顺利将蛋壳去掉,而蛋白光滑完整,无一丝破损。放到盐上滚一滚,一气吃两个也不觉得腻。胃口不好时,只吃里面的蛋黄,蛋白剩在一旁,爸爸一边帮忙清理,一边教育我们:蛋白比蛋黄营养好。
童年时代,清明是一首诗,姊妹相伴,父母年轻,家园绿树成林,鸡鸭成群。虽然日子清贫,却有一种清新明丽、情亲意暖的满溢着生命力的世外桃源般的田园气质。这分温暖美好的感觉,在成年以后,在亲人们相继长大的长大、老去的老去以及老屋荒置、多数年轻人外出打工以后,就再也没能重回我心头。
绿茶煮蛋熟了。我一个人在异乡,开始提前品尝清明蛋和一堆因此涌起的乡愁滋味。
清明一直都在,一年一度回来一次。只是那些一起吃过清明蛋的人,每一个都回不去了。不必惆怅,青春不需记,故乡不需记,清明会帮我们记得,曾经的花好月圆、岁月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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