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 八大关宁武关路的海棠,是我的最爱。 有一年春天,偶然路过宁武关路,不爱拍照的我,竟破例拍了许多的照片回来。记得那日是个阴天,宁武关路的海棠却开得正好。也许是没有阳光的缘故,留在我印象中的那日的海棠,竟全是清白之色。与人说起,多疑我去错了地方,误把梨花当做了海棠。回来翻看照片,分明就是宁武关路,分明就是海棠,只是那年照片中的海棠,竟也是树树清白,偶尔一抹绯色,也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后来我又去宁武关路赏过几次海棠,多是晴天丽日,细细端详,才知海棠原本红妆,开起来也是极热闹的。我于是也疑惑起来,怀疑自己头一回看到的,竟不是宁武关路上的海棠。直到遇到一位极会养花的朋友,说与她,才知花之颜色,如美人之容颜,也是极易变的。若人之关爱不够,肥力不足,惠风不顾,则花易失色。我听后不免伤感。 后来,我在写中篇小说《诉与何人》时,主人公的心境,让我想到了宁武关路的海棠。“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几瓣落花,放到鼻尖上闻了闻。都说海棠无香,不识人情,‘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可他还是从花瓣上闻到了那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他相信这不是错觉。他愿意相信海棠是灵性的花,一如自己将过去深藏一样,海棠也是怕人道破某种不愿为人知的心事,所以才将香味隐藏。每到海棠盛开的季节,偶尔他从树下走过,机缘凑巧,他就能闻到它那隐秘的令人心颤的幽香。”花与人,是极相似的生命。 不能不提的,还有青岛的樱花。 每年春天,看樱花都是青岛人的一个很重要的踏青节目。中山公园是一个不错的去处,迎门的路两旁全是高大的单瓣樱花树,雪纱似的花海贯通公园和后面的植物园直铺到太平山脚下。单瓣樱花开得比八重樱之类的双樱早,花期短,在薄寒的春色里匆匆,像个凄美的吻……颜色是雪一样的白,是轻的、比云彩还轻薄的质感,风可以吹走的那种。 萧红曾在中山公园的樱花树下留影,嘴角的浅笑,也是风可吹走的那种。在中国海洋大学至今流传着一个关于她的传说——她第一次看见青岛的海,是八大关里的那片海,萧红高兴了,脱光衣服在沙滩上打起了滚。而我是不信的,她即便是高兴,也不是可以打滚的人,何况是那样子的呢?有的人注定只能成为某种人,就如有的花,只能成为某种花。 家乡的春天是桃李杏的世界,红白粉遮住农舍、阡陌,有风吹过,也是落英缤纷。只是那样的落花不似樱花的飘落让人感伤,因为它还有更美好的果实可以期待。 海大的鱼山校区也有樱花。六二楼前的山坡上长着茂密的树,以前我来去匆匆,从未驻足。只是有一年的春天,一个有雨的下午,我路过那里,只见满眼的清澈的白,湿淋淋的白和无声的轻柔的坠落,我仰望了很久。 青岛人喜欢在路边种双樱,树无大小,都会开花,花朵累累垂垂,有果实的质感,和单樱比起来,双樱是让人放心的,它茁壮、随性,有俗世里该有的姿态。还记得那年海大崂山校区新种的双樱,树干上还撑着支架、缠着草绳,乍一看像一排排伤兵,可是一逢春,那被剪得短短的枝丫上竟怯怯地开起花来,令人动容。海大鱼山校区胜利楼前也有一棵双樱,有两层楼高,开起花来,一棵树就撑起了一个盛大的场面,及地的红花像瀑布一样,让人叹为观止。 最让人觉得享受的是走在有花开的路上,风吹落的花瓣,如蝴蝶一样翩翩。每年5月,青岛许多种着樱花的小路会铺满落花,让人不忍踏足。海尔路,工业化的一条路,有个下午我开车路过,在等红绿灯的瞬间,看见无数白的粉的蝶在马路上起舞。在水泥硬化的路面上,在无数冷硬的车轮间,我看到的,依然是这一季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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