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谏 在我小时候,青岛是个传说,美好而遥远。那时,我见过最大的水,是村子东头的一条至今我叫不上名字的河流,在六月的汛期里,从南向北,滚滚而去。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电视,父亲给我讲述栈桥的时候,我会用尽所有的脑细胞去想,海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有多大? 直到13岁那年,第一次只身来青岛,看到了传说中的青岛,看到了海。记得出了火车站,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一下子惊呆了。再后来,我看到了海,海水在冬天里依然哗啦哗啦吵闹着扑向沙滩、扑向礁石,不知为什么,在那一瞬间,13岁的我,站在八大关的海边,想哭。后来,我背向大海,望着岸上的城市,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知道我想哭。 三天后,我回了家,对于这座美丽的城市将和我发生怎样的关系,我不敢想象,就像个自卑的男子,面对绝世美女时的向往而又情怯。那是1984年的冬天,我又一次来到了我17岁以后的家乡,一如男子在几年前与心仪的姑娘有过一次擦肩,却再一次做梦般如约而至。 青岛像一个巨大而温暖的怀抱,拥抱了我17岁以后的生命,之后的岁月,有过几次离它而去的机会,却每次犹疑片刻,只是片刻,遂又决定了居下,对这座城市的爱,从未有过三心二意。 这些年也行色匆匆地去过一些叫做外地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让我站在它的怀抱里有要流泪的欲望。 青岛的环境是美的,气候是宜人的,只是,这座城市让我最爱的,还是人。这座城市里的人,大多的人,时常让我觉得他们就是一滴一滴的阳光,善良淳朴得有些透明,散发着柔软的暖光。 每每外地来了朋友,我很少建议或带他们去景点,更喜欢带他们在老城区的街街巷巷里兜转。徒步走在金口路、齐东路、信号山路、大学路、中山路等等的地方,边走边聊,街边一块石头一棵树,都因其古老而可假想出种种,万物有灵,它们在这城市里凝立已久,曾见证过多少我们只能靠猜测却无力还原的过往…… 一座城市的美,一定不是因为它有多少现代化建筑,而在于它与众不同的城市气质。这种气质来自于人文、历史的沉淀,不可复制,是光阴的赠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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