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
家乡枣庄滕州,能够拿来显摆的事儿确有那么几件。如果扳着手指头一一数来,除了墨子故里、国内第二大汉画像石产地之外,在风物特产方面,恐怕就要数羊肉汤了。
羊肉作为腥膻之物,闻起来颇有膻味,吃起来却满口喷香。羊儿食草,给人的感觉清爽洁净。因此,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都好这一口。
刚参加工作时,我被分配到一个叫做鲁寨的地方。这里的羊汤历史悠久,据说年代已不可考。同事在给我们接风的时候曾一再宣称,来鲁寨不喝羊汤是人生一大遗憾。因了这怂恿,我渐渐也成了饕餮之徒。
有一年冬天,为欢迎几个同学的来访,我事先在鲁寨“桥头羊汤馆”预订了房间。当时下着大雪,羊汤馆门前却停靠着大约半里路长的各类机动车。已经具有相当规模的羊肉馆内人头攒动,我们排队等了大约半个钟头才得以大快朵颐。
鲁寨的羊汤汤白、肉嫩,入口香而清淡。端坐室内,店家端上羊肉杂碎、羊豆腐、炒羊盘肠、焙干辣椒,然后送来大碗的羊汤。此时,窗外大雪纷飞,屋子里热气腾腾。看一眼细瓷大碗内,粉白的汤里漂着几叶绿油油的香菜。到了这个时候,馋虫早被引出来了。
在滕州,有名的羊汤决不仅仅鲁寨一地才有。在东南方的羊庄镇,我曾领教过另外一种风味的羊汤。当时,酒桌上摆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倒满了白酒。喝酒的大碗轮流转,轮到谁谁就端起来喝一口。桌子上也没有什么菜,只是一个搪瓷盆里用熟豆油拌着些香菜和咸菜罢了。这种吃法,以前闻所未闻。半碗白酒喝过,感觉头脑发热,再看面前搪瓷盆里的香菜,绿得实在可爱。朋友告诉我,面前这碗香菜比一碗羊肉都贵。时值隆冬腊月,一斤香菜在当地卖十五六块钱,难怪他这么说。我当然不客气,埋着头只顾吃,而请客的人就有些着急的意思了。酒过数巡,店家照例给每人端来了一碗羊汤。那汤同样用乡间办红白喜事的大碗盛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香气,上面浮着厚厚一层红亮亮的辣椒油,让人看一眼就产生三分惧意。
看看同桌的人,他们已经开始喝汤了。我也用筷子从碗里夹起了一块肉,仔细看时,发现那肉分明不是鲁寨的薄片风格,而是用大刀随意剁碎了的一堆羊肉块。那肉块入口感觉粗粗拉拉,非常粗糙。至于红艳艳的那碗汤,则让人产生火烧火燎的感受。一碗汤下肚,整个人即刻产生了要爆炸的感觉,一股热流从后颈直入脚底。好不痛快!
此后,就有了一些感想。如果说鲁寨的羊汤有几分文人风格的话,那么羊庄镇的羊肉汤就颇有些旧时绿林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气。二者的区别,不仅仅体现在对肉块的处理上,更体现在对口感的重视上。鲁寨的羊汤白而细腻,羊庄镇的羊汤则味道偏重,咸、辣、浓。我尤喜这羊庄镇的羊汤,那种皮肤下面滚动着的火辣辣的感觉,那种站起来就可以看到满桌子油滴子甚至说油块子的感受,就不仅仅是“触目惊心”一词可以形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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