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2014年07月31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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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
上世纪90年代初期,航空机务系统基本上还没有女军人承担的岗位。我到驻鲁某部报到时,新单位的同事在热情握手、热烈欢迎的同时,眼神里也打着问号:女的,能行?正式上班后,习惯了讲授高等数学的我,突然面对各种飞机、发动机信息,如观天书,顿时迷茫无助。但是作为军人的后代,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像父亲一样勇敢坚强的血液,我不能为自己寻找退缩的理由,不战而降,绝无可能。
为了尽快胜任工作,我小心翼翼地向一位年龄比我小10岁的“老机关”请教,每次对方的眉宇间都挂着含蓄的不耐烦。不耐烦的背后藏着的是不信任,我能理解,毕竟这个单位历史上没有一个女军人。学习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我还得继续请教。终于有一次,“老机关”的不信任明朗化了:本单位的活儿都是男人干的。我正惊愕间,对方又顶上一句:除非你是铁娘子,像撒切尔夫人那样的人!那时的英国正是“铁娘子”当政时期。我忍无可忍,眼泪决堤而出,转身离开办公室,冲出办公大楼躲进楼前的花园。
大学毕业时我拒绝了系主任让我留校任教的建议,毅然从军,成了驻东北某空军飞行学院的教员。原计划在三尺讲台上浇桃灌李,让弟子们的钢铁翅膀擎起国家天空,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离开已经熟悉的讲台,从北国来到齐鲁大地,身份也由讲师变成了质控工程师。自讨苦吃?命运的变数?时值春天,办公楼前的花园里樱花怒放,一团团、一簇簇的粉红,在略显单薄却如铁的枝梢上迎风摇曳,阵阵芳香簇拥着我,抚慰着我。“女人如花,人们看到的只是美艳娇弱,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们盛开时的力量呢?没有力量何以叫‘怒放’!”我在樱花树下擦干眼泪,迅速整理好心情和表情,昂首健步回到了办公室。“本单位从来没有女军人,从现在起,有了。”这话我是说给我自己的。两个月后,我独立承担起了航空维修信息的管理工作。“老机关”那句带刺儿的话或许并无恶意,我把它理解成一种“激将法”,并因此常存感激之心。
计算机房是我的圣地,我在键盘上录入、管理的并非没有生命的数字,而是国防力量中的利器。二代机、三代机,特别是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三代机,它们是随着国力上升而上升的中国空中力量。这些挟雷裹电气吞万里的钢铁精灵,常常幻像般从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呼啸着起飞,翱翔蓝天,捍卫着国家的神圣领空。
光阴飞逝,我常常扪心自问,这么多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空军人都知道一句话:机务人员是托起战鹰的天梯。那么,我应该也是天梯上小小的一截——不在机场,在飞行员和一线机务人员都看不见的“上游”。每当想到质量最好的战机每天在蓝天上值守,显示着国威军威,或者执行重大任务后胜利返航,我都觉得和自己的工作存在某种关联。
看到大学毕业的女儿热情高涨地忙于各种招聘和面试,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大学毕业、面临第一次人生选择时,也是她那样的年龄,转眼间已是30年前的事了。当年的大学同窗中,从政者有人身居高位,经商者有人成了商业精英,教书者有人已是著名学者。前不久同学相聚,大家都问我同一个问题:当了半辈子军人,不后悔吗?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让我为难。做出一项重要选择不容易,忠于自己的选择,几十年不动摇,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吗?有首歌或许能表达我的内心情感,歌名叫《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特别的爱”是什么?——我的岗位!“特别的你”是谁?——我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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