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录像厅时代
2014年12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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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磊

  有天晚上坐火车,百无聊赖,临铺的小男孩嚷嚷着不愿睡觉,支好Ipad,放了部高清的《蓝精灵》,我于一旁蹭看,跟着乐了一路。男孩看完动画片,心满意足睡去,梦中,嘴角尚挂着一抹浅笑。我艳羡如今孩童的幸福,不由回想起属于我们的那个录像厅的时代。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有台黑白电视机差不多就算是大户。那会儿我妈是一名公社干部,那天她到镇上开一个什么会,中午休息时间,有关人员为大家搬来了录像机,播放一部录像作为小小的福利。在这方面我妈毫无疑问是个开明的好家长,她一边让人占座,一边急三火四跑回家把我带到会场,于是,我有幸观看了人生中第一部录像《滴血双狼刀》。我至今记得那是一部日本忍者电影,片中眼花缭乱的武打场面给我的眼睛过了一个甜美的生日,高手们过招时嘴里发出的“吼吼嚯嚯”之声也被我们模仿了很多年。
  《滴血双狼刀》的主演真田广之,后来出演了陈凯歌导演的影片《无极》,这种电影史基础上的小考证当然是我成年之后的怀旧行为;而在当年,我们钻到录像厅里没日没夜地看录像,则多半出于一种时光的消遣外加一点荷尔蒙的发泄吧。
  我的录像厅时代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又纵跨了几乎整个九十年代。这其中,港片显然占据了岁月的主体,一来巨星扎堆,周润发、刘德华、梅艳芳、张曼玉……要么帅得没朋友,要么美得喘不过气;二来系列众多,警察故事A计划,赌侠赌圣霸王花,让你目不暇接;就连片中煽情搞笑的小绿叶,如许冠英、冯淬帆、吴耀汉,至今那也是历历在目的。虽说开录像厅为的都是赚钱,谁当老板都会捡着火爆的武打片、枪战片、喜剧片反复来放,可我还真遇到过爱好艺术的录像厅老板,隔三岔五会穿插放上几部文艺片。因此,诸如《空山灵雨》、《悲情城市》、《霸王别姬》等等经典影片,我都是在录像厅里初次看的。
  我也买过不少录像带,虽然我家并没有录像机。《侠盗高飞》、《喋血双雄》、《黄土地》,往往都是看了觉得好,就会想办法买到手保存着。那时候想法很简单,以后工作了,挣钱自己买台录像机,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不必非跑到录像厅。然而科技进步的速度太快,还没等到我能够独立买下它,它就已经被日常生活淘汰了。后来搬过几次家,我的那些录像带也都纷纷不见了踪影。
  我记忆深处比较留恋的一家录像厅,大概要数世回尧小市场西北方位那家了。当时我在烟台师范学院读书,从南区操场大坡溜下来,向东往小市场走个几十米,就有一家板房搭的录像厅。那时候,VCD刚刚问世不久,传统意义上的录像厅开启了升级模式,录像带与VCD碟夹杂着放。这家录像厅有位年轻的女主人,有一次我在她那里看过了《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的内心被这部电影激荡得如同鼓满了风的帆。我问她,这两张碟(A.B两面)是否能租给我?她慷慨地答应了,收了我30元押金。我拿着影碟一去不复返,前面我就说过,我有这个习惯。那一年大概是1997年。我不知道时隔多年之后,这位录像厅的女主人是否能在今天看到我写的这些字,我也不能确定她是否还记得这件事。后来,我倒是把这件事对演员夏雨提起过,他听了哈哈大笑。
  录像厅是个奇妙的公共空间,一台彩电,几溜排椅,一个独立分割出去的极小的放映间,再加上一台录像机,就可以为你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光影世界。录像厅的消亡并不能掩饰它曾经的辉煌。现在,对我来说,记忆中的录像厅时代,首先是一个观看盗版电影的投机时代,同时也是香港电影迄今为止最后一个黄金时代,当然,它更是一个镌刻着无数美好回忆的青春时代。不知不觉我已是奔四的人,这些年,我的脚步一直向前,但内心却在不断地向后。我想,正是这一前一后间存在的反差,才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曾经拥有,而曾经拥有过幸福才是真正幸福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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