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哥说厚道
2014年12月15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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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刚
怎么认识刘哥的,记忆有点模糊。十年前我到南郊一家铁工厂打工,就近租两间房。因为是个大杂院,好几家住一起,妻子嫌闹嫌脏,很不满意。那阵儿每天上下班总能碰见开三轮农用车收垃圾的大哥,这就是刘哥。他隔我两栋房住一独院,常见面对他那张厚道朴实的脸就熟了,好在我这张国字脸也生得不算险恶。从点头一笑到开口打声招呼,慢慢便随意能拉上两句。他说头二十多年,他也是由外乡移居烟台,起初遭白眼,受的那些罪甭提了。提到我租房的不随心,刘哥来了精神:“俺屋后有亲戚四间房闲着,独门独院挺好,我去说说单租两间再省省房租,兄弟你两口儿住保证清静。”头回说我没在意,二回碰见刘哥却道说好了——新房,一年一千。进去看房,确认是翻新房,小院当中还有块地可种两畦菜,妻子相中了。收拾收拾我们就搬去住下,别说,这院真不孬。可就在刘哥成“二房东”后半月,忽然来一老太太,也不说她是谁,拉门进屋毫不客气。一问,敢情是房东驾到。晚上,刘哥过来说实话:以前给找几个房客没住两天都让老太太赶走。为啥?不是嫌人脏就是怪人不顺眼。“这回总算没瞧走眼,她老人家认可你们两口了。”
从我的角度看刘哥这个二房东当得不糙,春天过后给送大樱桃尝鲜,盛夏给拿过来几样清爽小菜,秋后地里出产的花生、地瓜都送我们一点尝尝。雨天来问是否漏雨,雪天帮忙打扫积雪。最主要的是在房东大人一再提出涨房租要求时,刘哥能体谅我的不易,一再劝房东手下留情。我们两口子则尽量放低身段做“模范房客”。但是,两年后刘哥终于扛不住了,他对我说:“俺一手托两家,兄弟确实不错,房东是实在亲戚,没有办法,房租要翻番,你看咋弄?”我理解刘哥难处,依依不舍搬出那个难忘的小院。
这几年为生计东奔西跑,搭上搬得也远了,好久没见刘哥。听老同事说路遇刘哥每次必提起我们两口子。有一天下班回到家,妻子指着地上一堆地瓜,说刘哥赶集卖菜正巧让她碰见,非送些地瓜。我赶休班去集上真会到刘哥了,我俩扯会闲盘儿。他道这村改居也有年头了,上楼是早晚的事,得趁现在有土地又有精力好好干几年,地里活不忙就进厂打工。他说赶工休才上集卖菜,平日都是下班之后到晚市去卖。“自己家东西贵贱也卖,遇上手头紧的伙计差一不二便宜给他。在晚市,俺正经有老些主顾,凭啥,就为咱不熊人嘛!”
说到儿郎,我俩各自显摆一番。说着说着,他忽然面露难色:“儿郎要买车,问我要赞助费,俺没给,还教训他一顿。有辆摩托骑就知足吧,老爹当年出来进去手不离独轮车呢!俺不是不嘎惜花钱,就想现在什么霾呀污染呀,和街上跑的大车小辆能说没关系?瞧那烧汽的公交车多好,还非得自己买车不可?真是!”
刘哥厚道,自有他的道道儿。“俺一个庄户人,你能不嫌乎,还跟俺拉这么近乎,瞧俺这一身土。”他拍拍身上的大衣。我窃笑:“我又不是什么高人,和你贴一块你没嫌我穷酸,我心里痛快。”是的,厚道人的脚步即使带有尘土也能净化一方,我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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