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记传奇·过河卒
2015年03月22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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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记穿越回秦朝,遇见扶苏。 漫画/徐进
第一章:遭遇暖男
扑通一声,虞记跪在地上,把手提电脑放在膝盖上,开始噼里啪啦一阵狂敲。半个小时过去,虽然地毯够厚,但虞记仍然觉得膝盖越来越木,她往四周瞄了一眼,趁机扭了几下屁股。周围,到处都是姿势奇特的人类,跪着的,趴着的,席地而坐的,蹲着的,所有人都在忙一件事——敲字。
这是2015年的全国两会,刚参加完一组政协委员的讨论会,记者们正在以各自还算舒服的姿势埋头赶稿。来自地方小报——齐鲁晚报的虞记,也夹杂在这些人中。
修长的风衣,亮丽的套装,长发飘飘?P!虞记一边扭动屁股一边打量自己,牛仔裤与地毯融二为一绝对看不出脏来,外面一件抓绒的冲锋衣,为的是里面的绒衣可以随时拆下来——3月份,北京就是个鬼天气,今天还阳光明媚,第二天就能把爪子冻下来。
这时,一个人影在虞记不远处坐下来,那人戴着鸭舌帽,跟一个正席地而坐写稿的女记者轻声交谈。
虞记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两会上,好几千代表委员呢,蹭采访这是常事,谁能跟个照相机似的记住几千张脸?
可这张脸她认识,就在刚才的政协委员小组讨论中,她还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她总感觉,他的眼神充满忧郁,还有一丝不屑,但他显然并不想把眼睛里这些真实情感表现出来,所以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刻意的谦虚,还有冷淡。
虞记立刻把眼前这个人跟电视剧《楚汉传奇》里的刘邦,还有《康熙王朝》里的康熙联系起来,但她又觉得,现实中的他跟这些大人物并不像,他更能让人一下子联想到的,是有一次她跟着老妈看《中国式离婚》时,屏幕上那个扭动着大屁股浑身冒汗,正在歇斯底里跳舞发泄的中年男人。
陈道明貌似不是在接受采访,而是在跟地上那个女记者商量怎么改稿子。
虞记突然有点走神,她才26岁,怎么刚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都是些大叔?想起最近她总是对一些中年男人感兴趣,难道“萝莉爱大叔”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北大新闻系毕业,回到老家山东,进齐鲁晚报工作四年,最近男友远走深圳,跟她分手。临来北京前,领导问她:“全国两会,20天,去不去?”虞记回:“不去!”然后又跟一句:“那我还能去哪儿?”
想到男友离开时的决绝,虞记顿觉兴味索然,她背起电脑挂上相机,坐地铁回了宾馆。
晚上赶完稿子,已是11点多,虞记拿起手机,翻了翻朋友圈,处处都是“鸡汤”,流得满屏都是,或者就是纸媒不行了,记者都要跳槽滚蛋了。虞记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其糟糕,她拿出iPad,百无聊赖地打开陈道明主演的电视剧《楚汉传奇》,剧情无聊,终于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数着手指头,又熬过了十天,这期间,虞记从网上看到陈道明给女记者改稿的照片,在陈道明一边,伸出一只莫名其妙的大脚,紫色的运动鞋。虞记一下子认出来,是自己那双已经穿了十几天惨不忍睹的运动鞋。鬼使神差,虞记把这只脚与男神的合影存了下来。
明天3月15日,全国两会就该结束了,记者们也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后一天的讨论结束,虞记收拾好电脑相机,准备离开山东代表团驻地——中国职工之家饭店。临出门时,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夹克的人大代表,脸黑黑的,神情很是匆忙,几乎与虞记撞了个满怀。虞记趁势掏出采访笔来想问几个问题,旁边的人客气地阻止了她:“对不起,仇书记还有事,下次吧。”
喔,原来是同住职工之家的云南代表团的仇和,虞记一呆,仇和已经从她身边快速闪了过去。
20天的两会报道终于结束了,第二天就要离京,晚上,一块来的同事吆喝着要庆祝一下。吃完饭,喝得晕晕的虞记跟同住一个房间的小静一起跑了出去。自参加工作以来,虽然来北京出差不下十趟,但虞记从来没好好逛过。前几天,她看到有消息说,故宫要开放夜游,已经有记者进去先行参观,明天就要回济南了,要不去故宫转转?就是进不了故宫,在外面看看也是好的。
小静也喝多了,两个女人打上车,一路来到故宫门口。
眼前的故宫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红色的宫墙在一缕月光下,透出阴森森的气息。整个故宫就像一个巨大的穹顶,罩在这个红黄相间的天地里,像个巨大的怪物,一声不吭。
虞记的酒有点醒了,她拉起小静的手,装模作样地吻了一下:“亲爱的,走吧。”
两人想打车回去,但这时并没有出租车路过。两人就顺着故宫的城墙往前走,越走越静,走着走着,别说出租车,竟然连一辆过往车辆也看不见了。
走累了,两人在一处寂静的小巷里,找了个路边的木椅坐下。小静还有些晕了吧唧,她掏出手机来说:“亲,做个试验好不好?我下载了一段台湾催眠大师的催眠音乐,能在催眠中看到自己的前世,不过我跟我男朋友每次催眠都睡过去了,听说只有很少的人能进入催眠,你要不要试试?”
“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试试呗。”虞记把头往椅背上重重一靠,春风吹来,带着诡异的花香,头又有些晕了,她干脆把眼闭上。
小静打开手机,一段让人非常放松,直想呼呼睡去的音乐从手机中飘了出来。“你想知道你的前世吗?那么,跟我来吧……”
音乐声中,那个男声充满了无法抵御的磁力,“闭上眼睛,深呼吸,现在,你来到了一个山洞,眼前一片漆黑,你往前走……对,走……然后,你会看到前面有一点亮光,那个亮点很小……”
虞记觉得自己身子发轻,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朝着那一点微光。
眼前的亮光越来越大,她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它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声音继续牵引她:“还有十步,你就能走到洞口了,打开洞口,你将看到自己的前世。你今世的所有忧愁、痛苦,都是从你的前世而来,你可以寻找到原因,但知道这个原因后也许你会更痛苦。你真的确定要走出这个洞口吗?”
虞记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剧烈发颤,她很害怕,甚至能感受到眼泪正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越流越猛,她知道自己没有睡着,她是清醒的,她想醒过来,可是,她的脚步竟然控制不住地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八步,九步,十步……洞口就在眼前,刺眼的光亮从这个像门一样大小的洞口射进来,让虞记睁不开眼。
“我真的要去前世吗?我真的要知道今世我为什么会痛苦吗?”虞记突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激烈的矛盾,一瞬间几乎要撕裂她。
可她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她听到小静在喊:“虞记,虞记!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啊!”
她知道小静在喊她,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醒来,这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可她还是推开洞口,迈了出去。
小静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了。虞记走出了洞口,眼前,是一个大花园,鲜花盛开,姹紫嫣红,但园子却不是红墙绿瓦般张扬华丽,而是朴素的青灰色,透着一股气势和威严。
虞记回头一看,她推开的,是这个园子的后门。她定定神,这时,一个年轻男人正笑吟吟地向自己走来。
“虞姬,你怎么跑到后门去了?”
眼前这个男人二十五六岁年纪,长相还算俊朗,穿一袭黑袍,头上束着冠,他的眼睛里充满笑意,暖暖的,让虞记一下子想起了“暖男”这个词。
虞记没有吭声,她在迅速转动大脑,想着应对之策。
“暖男”有点奇怪,盯着虞记直看。这时,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孩跑了过来,见了“暖男”急慌慌施礼:“太子殿下,皇上召您前去商量事情,原来您在这里呢。”
“暖男”匆匆转身,他头也没回,轻轻说了一句:“你不记得扶苏了?”
“扶苏?”虞记再次定神。好在干记者这几年,上到领导人下到农民工她都能聊到一块儿,而且北大新闻系四年,虽然学的啥都是一知半解,但也都能了解个一星半爪。
扶苏匆匆往前面走,那个宫女也拉着虞记跟在后边,穿过几进院子,来到一处宫殿,扶苏入内,宫女拉了一下虞记,在门外站住。
“明天皇上要出宫巡游,想让太子殿下跟着,还有小殿下胡亥也去。”宫女说。
虞记咳咳两声:“还是姐姐消息灵通。”
宫女眼睛一眨:“皇宫里面,还是耳朵灵点,说话少点,样子笨点好。我不像你,入宫当宫女不久,就有人疼着护着。”
当天晚上,没有再见到那枚“暖男”,虞记和其他宫女一起,忙活着收拾第二天出巡的物品。
第二天清早,虞记早早起床,辫子不会梳,让红烟给帮忙弄了弄。红烟就是昨天那个宫女。虞记这几年做记者,套话的本领练得如火纯青,一晚上就把红烟套得跟亲姊妹似的。她总算知道,自己叫“虞姬”,他娘的就是历史上那个自杀的虞姬,一字不差,是父亲将自己献到大秦皇宫里当了宫女。
早上出宫的队伍排出了好几里地,比济南老大爷老大妈们去领白送的纪念品要多出几条大街去,队伍里有男人有女人,男人大多穿着威严的黑袍,女人们还算穿得颜色多样点,但比起现代来,还是透着一股朴素的“环保味”。
鬼知道秦始皇坐在哪辆车里。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虞姬和其他三个宫女缩在一辆车里,一边补昨晚两点才睡的觉,一边脑补这段似梦非梦的历史奇游。
车行驶在咸阳的大街上,突然,车外一声喟叹传了进来,声音不高,却如炸雷般在虞姬耳边响起:“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虞姬掀开窗帘往外看去,一个男人正巧朝这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虞姬顿时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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