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落
电影《魔兽》自6月8日在中国上映,截至6月26日,国内票房已超过14亿人民币,在豆瓣上的评分高达8.2分。而在美国本土,票房却十分尴尬,首日票房仅1071万美元,有关机构预测,按照此趋势,它在美国的最终票房最多8000多万美元。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原因或许是:对中国观众来说,《魔兽》不仅是一部奇幻片,更是一部青春片。作为游戏,《魔兽》诞生已有二十年,在中国内地积累了数量巨大的玩家,据说,中国的《魔兽》玩家有1000万人,占了全球《魔兽》玩家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每一百三十个中国人里,就有一个是《魔兽》玩家,这些玩家未必都会去看电影,但他们的关注、议论却会激发更多人的好奇,他们走进电影院,也必然不是孤零零地去的,他们会带着女友和妻子,或者男友和丈夫,或者他们的孩子。
事实上,在电影院观看过《魔兽》之后,会对观众的来源有更深切的了解,我观看的那场,现场观众男性居多,年龄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他们中的好多人都穿着有标志的T恤。而我的朋友们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都遇到男性观众向身边人解说电影的情况,他们滔滔不绝,引起周围人的不满,但这或许也说明,他们正是那种“标准《魔兽》观众”,带着自己对《魔兽》的感情而来,而且一定要把自己的记忆和感受分享给身边人。
在我们的娱乐消费中,这种“情怀消费”随处可见。上世纪90年代末,齐秦、罗大佑开演唱会,就曾引起一波“情怀消费”大讨论,当时,他们的演唱会场场爆满,大批中年人组团观看演唱会,甚至为了演唱会包机北上,引起媒体极大的关注。此后十几年,人们不停地嘲笑这种情怀消费,对媒体炒作“情怀”感到不满,但它却总能酝酿一个又一个热点,《蓝精灵》、《哆啦A梦》大电影上映,《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上映,“纵贯线”开演唱会,邓丽君、张国荣、翁美玲忌日,都会让我们周围的70后、80后激动一阵子。就连周杰伦,也在他的演唱会上说:“哥唱的不是歌,唱的是回忆。”
我们的青春片,也在这种“情怀消费”的驱动下,显示出某种和别处的青春片不一样的特色。日本或者中国台湾地区的青春片,常常是“现在时”,书写的是当下年轻人的生活和爱情,场景和道具都没有太强烈的时代特色,基本上是在什么年代就说什么话。而内地青春片的主要时态却是“过去时”,故事的时间跨度超过十年,故事主题通常比较沉重,它们通常都在讲述回忆里的青春、爱情,往往带点苦涩,场景和道具的时代特色十分鲜明。因此,在那些与青春片有关的轶事里,我们常常听到剧组人员为了还原时代面貌到处寻找古旧的建筑和道具的故事。尽管这些青春片的背景也并不很早,不过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但那种回忆的基调,给小说和影视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色彩。
我们的年代感格外鲜明,陪伴70后、80后青春期的物品和影像,总能成为情怀消费的对象。因为,在别的国家或者地区,城市化进程早早完成,1990年和2010年的区别,或许没有那么大,而在我们这里,城市化进程近乎白热化,十年、二十年的进程,抵得上别处的三十年、五十年,十年、二十年里的城市景观、人际关系的变化,因此也非常激烈。所以,回望少年、青年时代,常常觉出一份诧异,觉得那仿佛前生前世,所谓情怀、所谓感慨油然而生,那些情怀的附着物,例如老歌、老电影、老游戏、老明星,因此能赢得更多的热爱。
在这种激烈的变动之前,我们常常有“一出生就老了”的感觉,五年、十年的时光,一场游戏里的春梦,一首歌曲里的往事,转眼就酝酿成情怀,供我们时时擦拭、慢慢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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