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没掐的架,朋友圈替你掐了
2016年07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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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点冷议】
  近期的热点事件层出不穷,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上,也发生了一些神奇的事情。比如,赵薇把仇人的名字赐给粉丝女儿用来镇魂;龙应台被于丹的演讲给气晕了……这些网络爆款事件在被群众广泛转发后,最后都被澄清只不过是段子和伪造。从常识上来看,这些事件也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但网友们接受起来却毫不困难。联想到之前杨绛先生去世后,朋友圈里也有各种山寨的“杨绛牌”心灵鸡汤,这不得不让人对公共言论的理性产生怀疑和担忧。
  群体对非理性言论的迷信和追捧,在古今中外其实都是一种“传统”。美国汉学家孔飞力在《叫魂》中描述了一场发生在1768年的中国妖术大恐慌,这正是一场公共空间内的谣言大传播。1768年春,不知是从何人口中传出的一个无稽之谈,称有术士割取人们的头发、收集人们的衣物,然后通过作法偷取受害者的精气,使之发病甚至死去。这种传言并无证据,却得到了广泛认可。谣言传遍大半个中国,上到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无人不陷入叫魂妖术的恐慌中。极端之处,民众见到和尚就要抓去见官,官员们也得煞有介事地审问。
  对于妖术的恐慌显然是一种群体的盲从,而这种盲从有着古老的心理机制。早在19世纪末,经历过法国大革命狂潮的心理学家勒庞在《乌合之众》中就已经对群体的无意识进行了鲜明的批判。他将群体看做“乌合之众”,认为他们有着简单而极端的感情,冲动、急躁、缺少理智,没有判断力和批判精神,夸大情感,易受暗示和轻信等等。
  虽已经到了21世纪,社会环境发生了巨变,但是群体的心态并未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勒庞的判断依然准确。在公共舆论空间中,越是简单粗暴的谣言越是有市场。这些谣言虽然缺乏逻辑、缺少常识,却有着“夸张”的共同点,特别能戳中群体感情的痛点或兴奋点。在热点事件中,这些谣言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民众的激烈情绪,或恐慌,或兴奋,或愤怒等等。这些情绪聚少成多、相互传染,形成难以抵挡的情绪狂潮,有时甚至会酿成网络暴力事件。
  勒庞认为群体只会被极端情感所打动。“群体表现出来的感情无论是好是坏,其突出的特点就是极其简单而夸张。”不过,越简单越危险,因为这其中可能埋藏着陷阱:有时是对事实无意的扭曲,有时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歪曲。但对大多数民众来说,他们会不加分辨地接收这些夸张的感情,同时输出更为强烈的感情。“暗示和相互传染的煽动下,一个人编造的奇迹,立马就会被所有的人接受。”勒庞说。因此,最近那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事件,却成了众多民众的共识。这些捏造的谎言被群众盖上了“事实”的红印章,得到广泛传播。这正应了勒庞的判断:“在群体中间,不可能存在不可能的事。”
  比如说近期的龙应台批于丹事件,其实这篇《于丹,你演讲能否不再胡扯》来自于2011年的一篇旧文,作者是杨恒均。经过别有用心之人的移花接木,这篇文章迅速风靡朋友圈。没人思考事件的可信性,更不会考据一下文章的出处。
  不是所有夸张的情感都会被接受,集体的幻觉也有选择性,人们乐于接受他们乐于接受的东西。而别有用心之人正是找准了群体的兴奋点,稍加暗示和指引,就能将群体引入歧途。龙应台批于丹事件,正迎合了民众头脑中的幻想。于丹的不少言论存在争议,而龙应台又是敢于直言的,因此,龙应台掐于丹很能拨动人们的神经。很多人见到题目就已经热血上涌,先转为敬。
  一个人一旦融入群体中,他就很容易被集体无意识所裹挟,变得盲目和非理性,并且个人难以察觉。埃里希·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写道:“常识及作为趋同工具的公共舆论之类的匿名权威又取代了良心权威。我们变成了机器人,生活在个人自决的幻觉中。”在这种幻觉下,人们自以为他对事情有着全面的了解,所做的决定也出自本心,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遵循他人和集体的希望。
  集体的幻觉带来狂热和不理性,最终可能会酿成不幸的后果。近期的英国脱欧公投就是一个例子,很多人在结果出来后立马就后悔了。虽然集体无意识格外强大,但是网络上的客观理性声音也并非没有,只是它们往往被淹没在高涨的非理性情绪中了。要寻找公共言论的理性,或许陈寅恪的十字箴言可供借鉴,所谓“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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