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荣耀
2017年03月1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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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莹,笔名莺歌。生肖兔,性别男;大学文化,中共党员;曾任教书匠,现为公务员。业余时间以笔耕为乐,作品散见于省内外多家报刊,入选过多种文集。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出版有散文集《醉人的微笑》《春天对秋天的致意》等,曾获济南文学奖。
  □陈莹

  风和日丽,芳草萋萋。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学生,在公园里兴高采烈地嬉戏玩耍。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老师(应该是领队,抑或是学生的班主任),悠然自得地坐在路边石凳上,用柔和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这群孩子。
  这时,不一样的风景出现了:有个挺干净也挺文静的小男孩,很绅士地站到女老师身后,在她头顶上方举起一把遮阳伞。
  刚看到这个画面时,我的心头猛地一热,竟有些小感动呢——多典型的一幅“敬老孝亲图”啊!甭管是学生给老师打伞,还是儿子给母亲遮阴,都应该算作温馨感人的场景吧?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小学生帮老师打伞的组图一经网上热传,“最牛女教师”立即引来哗然一片。紧随其后的消息,是校方对贪图享受的女老师提出了严肃批评,并且第一时间与打伞孩子的家长取得联系赔礼道歉;女老师深感惭愧和不安,对自己利用职务之便的腐化行为作了深刻检讨;那个阳光、懂事的打伞男孩,遂成为“马屁精”的“形象大使”,招来不少网民的讽刺挖苦。
  嗨,这算演的哪一出呀?想想自己小时候,老师教学生,条条框框少,宽严两相宜。严厉时,可以随时随地批评犯错误的学生,甚至掴一巴掌踹两脚,没听说哪个家长因为老师管学生而找碴儿的。家长对老师说得最多的话是:自己的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学生若不服气,也能顶撞老师,甚至跟老师“撑架子”。天上下雨地下流,师生掐架不记仇,学生与老师的关系,近乎儿女跟父母的情感。挨踹的学生擦干眼泪,接着帮老师干活儿,就像干家务一样自然。
  最能证明师生关系融洽的例子,是学生都愿意为老师帮忙,甚至连家长也乐意帮老师做事情。刘醒龙的小说《凤凰琴》中就有这样的情节:“放学后,国旗刚降下,呼呼啦啦地来了一大群家长。总有十几个,也不喝茶,分了两拨,一拨去挖孙四海(老师)茯苓地的排水沟,一拨去帮余校长挖红芋。”还有家长帮老师垒锅台、炒菜做饭等细节。老师学生一条心,学校父母一家亲,这是那个年代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就读的乡村小学,大多数老师是“民办”。为数不多的几个公办教师,多为男性,不像现在的小学,任课教师几乎成了清一色的“娘子军”。老师的老婆孩子都住在农村老家,老师平素就住在学校的宿舍兼办公室里,只有周末方能“步辇”十里二十里回家一趟。
  彼时穷,当半辈子老师连辆自行车也买不起。但彼时却是个崇尚英雄争当好人的时代,学雷锋做好事蔚然成风。夏天,老师屋里招蚊子,就有学生薅来艾蒿,晒干点燃驱蚊;冬天,老师屋里点“憋来气”炉子缺少引柴,就有学生用篮子挎来“棒子核儿”。办公室的水缸里缺了水,立马就有学生去水井边摇辘轳打水;老师宿舍偶尔来个客人,也有学生跑去供销社门市部打散酒,跑去村里买豆腐。至于老师指派学生买火柴、打煤油、上邮局寄信、赶集买菜等,更属家常便饭。
  有件事情,尽管过去多年,至今记忆犹新。那年我上五年级,班主任耿老师来到班里,问大家谁愿意帮他往家中送炭,男同学纷纷举手,争先恐后。耿老师是大梁村人,离他任教的大崮山小学有十几里路程。当时没有高速公路,没有国道,也没有“村村通”的水泥路和柏油路,连接村与村的交通纽带,只有阡陌纵横的乡间土路。
  星期六吃罢午饭,五六个半大小子赶到学校,耿老师已经将四五麻袋煤炭装上了地排车。一个人高马大的同学自告奋勇,负责驾辕,其他人统统拉帮套。有的将绳索搭在肩上往前拉,有的在后面和两侧用手推。大家叽叽喳喳说笑着,卖力地拽动沉甸甸的地排车,艰难前行。虽然土路坑坑洼洼,磕磕绊绊不好走,但路上鲜有机动车,牛马车也少见,所以娃娃出门,家长放心。
  尽管已是深秋时节,同学们却忙得大汗直流。送完煤炭,天色将晚,大家来不及喝口水,便空手往回赶。半路经过一个生产队的菜园,里面正哗啦啦浇地,口渴难耐的大伙儿急匆匆跑进去,手捧清清凉凉的井水,咕咚咕咚一气儿灌个饱,怎一个爽字了得!
  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父母问长问短,语气中夹杂着疼爱,目光里饱含着赞许。小孩子能替老师出把子力气,当家长的引以为豪,视为荣耀。
  对这份荣耀,奖赏不过夜,我老子给的物质奖励是一只猪蹄。当我双手捧着香喷喷的猪蹄狼吞虎咽之时,浑身疲惫一扫而光,心情格外愉悦。那感觉,真像一首歌所唱: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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