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骄
前一段时间母亲过生日,恰逢周末回娘家,因为她爱吃甜食就顺路买了一个蛋糕带回去。蛋糕包装得很精致,搭配着蜡烛和生日帽,一下子就有了节日的气氛,我心里暗暗地构思着母亲戴着生日帽,吹个蜡烛许个心愿的样子。每年的生日她都会刻意淡化,我也时常会稀里糊涂地忘记,今年既然有心记得哪怕只是吃个蛋糕也希望能多一份仪式感,给她的生命中留下甜蜜的回忆。
母亲见到蛋糕果然很开心,利利索索地把包装给拆了个干净,拿起叉子就要品尝第一口。我急忙上去阻拦她,“妈,说好的一会儿吹个蜡烛许个愿呢,再等等,等其他菜齐了咱再开始吃。”
虽然有点悻悻然,但母亲还是忍住了。
终于,晚餐的菜备齐了,我们把蛋糕摆到桌子的正中间,点上蜡烛,仪式正式开始。母亲被安排着戴上生日帽,闭上眼睛,准备许愿,我顺势拿起手机想要记录下这重要的一瞬间。可是!可是就在我将要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一只迫不及待的手突然出现在了镜头里,蛋糕造型上最美的图案被这手中的切刀不偏不倚地一分为二。正在我愕然的一瞬间,蛋糕又被迅速地切分成数个小块,下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父亲。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这玫红色的气氛瞬间化为乌有,一场精心炮制的仪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再看看此时的母亲,她似乎格外感激父亲迫不及待的“援手”,迅速摘下头顶的纸帽,如释重负地坐在了椅子上,欢天喜地地给大家分发蛋糕,我是一脸的无奈。
经此一事,我突然间明白,父辈中的绝大多数不在意也不擅长生活中的种种仪式,在他们看来这些所谓的仪式感,就是形式主义,是小资格调的矫情,生活不应当沉浸在这样的风花雪月之中,与其挖空心思制造浪漫的氛围只为拍照留念一下,倒不如实实在在地大快朵颐。我也仿佛明了,所谓生活中的仪式感不是一朝一夕、突发奇想之下就能建立起来的,它需要习惯的积淀和情感的滋养。
细想之下,内心里忽视甚至排斥这些仪式感的人何止是父母。老友相聚时,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时常忘记拍张照片留念,事后想起方觉遗憾；外出旅行时,心生欢喜、流连驻足,却往往忘记用相机记录下一瞬间的美丽,时隔多年后的回忆竟也无从抓手；翻看朋友圈,朋友点滴的记录与分享让你瞬间能描画出几年来他们生活的变化成长,自己的主页却是空空荡荡、雁过无痕。
可是当对仪式感的追求并没有根植于心中,日子如水般滑过时,真的是没有一丝丝痕迹吗?也许没有了仪式过程的记录,脑海中浮现点滴片段的回味更能让我感到温暖；没有了对仪式的精心谋划,更能触摸到生活本身的热度,发现瞬间的美好；没有了对仪式感的刻意追求,生活中的简约主义会带来内心的丰厚与充盈。
生活中何苦要追寻所谓的仪式感呢?又何必鄙夷喜欢营造仪式感的生活方式呢?生活中本就是极简主义与精致主义的并存,我既欣赏仪式感中创造出的美好,也愿意遵从内心精简的选择。生活本身没有对与错,选择真正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才是应当思考与探索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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