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俄罗斯大选结束第二天,美国总统特朗普主动致电普京,祝贺后者连任俄总统。看似礼节性的一次通话,却是特朗普不听国安团队建议任性拨通的,并因此招致美国国内猛烈批评。
虽然特朗普上台后与普京通过数次电话,还见过两次面,但美俄对抗却愈演愈烈,从政治、经济、外交到军备和地区热点无不火花四溅。而这次电话风波证明:在美国国内,反俄已然成了“政治正确”,且毫无商量的余地,美俄关系已经陷入全方位对抗。
本报记者 赵恩霆
偷打电话捅大娄子
白宫的墙照样透风
3月18日,2018年俄罗斯总统选举进行正式投票。次日,普京以前所未有的高得票率胜选连任。
对于这样的“重大事件”,白宫是有一套流程来应对的,比如是否回应,以及如何回应。2012年普京赢得大选后,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过了好几天才发表声明,笼统地表示期待与“被选总统”展开合作,连普京的名字都没提。
根据《华盛顿邮报》披露的消息,白宫国家安全团队事先专门给特朗普提交了一份简报,并用大写字母赫然标明:“不要祝贺(DO NOT CONGRATULATE)!”但是,任性的特朗普选择了无视。
克里姆林宫表示,3月20日晚,应美方提议普京与特朗普通话。也就是说,特朗普不仅给普京送上祝贺,还是主动为之。特朗普在通话中对普京说,美俄军备竞赛已经“失控”,但“我们(美国)将保持世界领先地位,绝不允许任何国家接近我们所拥有的地位”。
特朗普不但没提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一事,也没提俄前特工在英国遇害事件,反倒和普京商定由两国外交部门筹备两人会面。特朗普事后也公开表示,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与普京会面。
国安团队劝阻特朗普给普京打电话这事,原本是“暗箱操作”,不料被“内鬼”捅了出去,结果招致美国舆论和共和党人潮水般的批评。
美国媒体关心的是特朗普这波任性操作暴露出的总统与部分下属之间的尴尬关系,而共和党人则认为特朗普这是在变相“通敌”。一贯对俄强硬的共和党资深参议员麦凯恩就表示,特朗普这通电话“侵犯了那些被剥夺投票资格的俄罗斯公民,以及无数冒险对抗普京的俄罗斯爱国人士”。
面对指责,特朗普似乎也意识到捅了马蜂窝,连发两条推特回怼媒体,称“奥巴马以前也这么干过”“与俄罗斯等国合作是件好事”,能够在解决朝核、叙利亚等问题上获得帮助。
七次通话两次会面
普特关系不温不火
如果算上3月20日这通任性的电话,特朗普上台后的14个月里,已与普京进行了8次通话。与这次引发轩然大波相比,前7次都中规中矩,甚至一度足够甜蜜。
特朗普去年1月20日入主白宫后,同月28日进行了上任后的第一轮外交通话,其中就包括与普京的通话。当时,普特二人聊了大约1小时,白宫表示通话很积极,是修补美俄关系的重要开端；克里姆林宫则称通话氛围很积极,而且达成了在叙利亚联合打击恐怖主义的共识。
事后从白宫泄露的消息还显示,当时普京在电话中谈及俄美新的《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时,特朗普一度停下来问一旁的助手该协议是什么,然后直斥这份奥巴马签署的协议很糟糕,让俄罗斯占了便宜。
普特第二次通话是在去年4月4日,特朗普就圣彼得堡地铁恐袭事件向普京表示慰问。5月2日,两人进行了第三次通话,重点谈及在叙利亚协调反恐行动,双方同意在7月G20汉堡峰会期间安排会晤。
去年11月21日,普特进行了第四次通话,叙利亚局势是谈话重点,普京向特朗普通报了此前一天在索契会晤叙利亚总统巴沙尔的情况,以及次日将举行俄土伊三国关于叙利亚政治进程的三边会谈。
去年12月迎来普特通话小高潮。当月14日和17日,两人两次通话,气氛极其融洽,内容非常友好,以至于被误认为美俄关系可能改善。14日晚,特朗普打给普京,感谢他在年度记者会上称赞美国经济的强劲表现；17日,普京致电特朗普,感谢美国中情局向俄方提供圣彼得堡恐袭和喀山大教堂恐袭未遂事件的情报,并保证如果俄方获取威胁美国安全的情报也定将迅速分享。
第七次通话发生在今年2月12日,特朗普就俄罗斯一架航班失事导致71人遇难向普京致以慰问,同时还涉及一点巴以问题,普京向特朗普通报了会见巴勒斯坦国总统阿巴斯的情况。
去年5月至11月的通话空当期内,普京与特朗普先后于7月8日在德国汉堡G20峰会期间、11月13日在越南岘港APEC会议期间两次会面。
在德国汉堡,两人的双边会晤上特朗普没有祭出握手杀,而且双方都很认真侧身倾听对方讲话,而在一次多边场合,特朗普还像老友般拍了拍普京的手臂并握手聊天。在越南岘港,两人被媒体拍到并肩前行、深入讨论的画面,一方说话时另一方保持倾听,并不时点头互动,完全忽略了周围一同步行的其他领导人。
特朗普当时说,我们彼此看上去感觉都非常不错,考虑到我俩并不很熟,我认为这是一段很好的关系。普京则说,特朗普表现得非常友善,他是个非常有礼貌的人,在一起工作交流时让人感觉非常舒适,还抱怨一直没能与特朗普正式全面会谈,双方深入交谈的时间太少。不过,普特的关系也仅仅停留在此,两人都有推动双边关系向好的想法,但却不得不延续美俄对抗的大局。
就是不能祝贺普京
美俄陷入全面对抗
针对这次电话风波,特朗普生气的是“白宫内部谁走漏了风声”,但美国舆论生气的是“特朗普你为什么要祝贺普京连任”。从过往美国政府对俄罗斯大选的态度不难发现,美国一直对普京压制俄反对派十分不满,更不愿看到普京高票连任。
一个礼节性的祝贺电话,放在当前美俄关系中,就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足以证明反俄越来越成为美国国内的“政治正确”,也折射出美俄对抗已经不只停留在叙利亚等地区热点问题和军备竞赛领域,而是已全面蔓延开来,呈现出全方位、无死角的新冷战局面。
身为国家元首,普京和特朗普两人也被这种局面所裹挟。特朗普上台时,美俄关系已经跌至冷战后的最低谷,但普京对奥巴马末期对俄实施的驱逐外交官等制裁措施,并未第一时间反击,而是等待特朗普上任后能否给俄美关系带来转圜。
事与愿违,事情朝着普京和特朗普期待的反方向步步恶化。随着“通俄门”在美国发酵,特朗普的对俄政策越来越受制于美国各界日益强烈的反俄情绪。而且,特朗普政府并未如普京期待的那样减轻对俄制裁,反倒变本加厉了。
去年6月20日,美国财政部宣布制裁38个俄罗斯企业和个人,直接导致俄方第二天宣布推迟两国副外长原定于23日的会面。而这一外交部门的沟通机制,是时任国务卿蒂勒森去年4月访俄获普京接见后确定的成果。
去年7月底,美国国会通过《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案》,其中以俄罗斯涉嫌干预美国大选和乌克兰危机为由要求对俄实施制裁。特朗普在8月2日签署了该法案,这意味着2014年以来对俄最大规模制裁呼之欲出。
作为回应,普京决定实施拖延了半年多的外交报复,要求美国削减755名驻俄外交人员。此后,去年8月,美国国务院发布对俄制裁名单,美国财政部追加制裁俄罗斯4名个人和1家企业,当月底美国国务院宣布关闭俄驻旧金山总领馆,关闭华盛顿和纽约各一处俄方外交设施。
在《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案》指导下,去年10月,美方公布新一轮对俄制裁:美国国务院对涉及俄国防工业和情报机构的39个单位和个人实施制裁,企图限制俄军工产业和军火出口；美国财政部则将制裁大棒挥向了俄能源领域,禁止美国企业和个人参与俄能源项目。
就在这次特朗普给普京打电话前5天,美国财政部刚刚宣布新一轮对俄制裁,涉及19名个人和5个实体。本月,围绕俄罗斯与英国爆发的前特工遇害事件,美国政府也站在英国一边,并联合法德两国一同对俄施压。
过去一年多以来,美俄政治关系并未因普特互动而得到丝毫改善,经济制裁如雪片般飘向俄罗斯,两国已然展开军备竞赛,外交战从互逐外交人员到联合国安理会互否对方决议草案。仅就美俄关系而言,遍布各个角落的“新冷战”已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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