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津蕾
我出生在肥城——一座被称为“佛桃之乡”的小城。而我的父亲,是这里的一位公务员。近两年,父亲突然开始鼓捣要出一本关于桃文化的书,对此,旁人大多都表示惊讶、敬佩,但对于我而言,“桃痴”父亲这样做并不奇怪。
父亲是一位桃文化的“苦行僧”,从2001年至——他在肥城桃文化之中苦行,以史实为杖,化缘于四方。竹杖芒鞋,踏遍了肥城的土地。十八年来,他明处暗处地奋斗,我都是目睹者。
明处,他是一名合格的“小公务员”,为桃木旅游做出了样子。它是一名异乡人,却在异乡生了根,甚至一心一意,任劳任怨地将全部精力贡献给了肥城。我与母亲一直认为他是个“工作狂”。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每天大约中午十二点时,我总会竖起耳朵,听地下室有没有停车的声音。只要听见父亲的电动车轧过草坪发出的声响以及开门声,我就会不由自主一阵喜悦——父亲能回家陪我了。因为他总是很忙,常常没空回家吃饭。那时候,甚至是现在,我都很怕在中午母亲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并伴随着母亲“嗯,好”的话语,因为那预示着父亲又不能回家一起吃饭了。每年的三月、四月,肥城举办桃花节,桃木旅游商品大赛时,总是他最忙的时候——我几乎见不到他。每天早上,他不到六点就已经赶到现场进行指挥工作,那时我还在梦乡中;中午他为了节省时间,总是留在桃花节现场,简单扒几口饭,然后继续沉浸在工作之中;到了晚上,往往凌晨一点才能听见他开门关门的声音,可那时,我又睡着了。他不是打工仔,却总让我感受“留守儿童”般的思念,但我又不敢告诉他,因为我知道,这个“桃痴工作狂”,已经将桃文化事业放在了如“生命”一样的位置,倘若他知道了,想必他一定会在“慈父”与“桃痴”两个身份之间痛苦地选择吧。
而在暗处,他是一位仍在进步的学生。2011年,四十岁的他开始攻读硕士,那时我才上四年级,每天早上四点,总能看到他卧室中昏暗的灯光,听到他嘴中喃喃,活脱脱的一位“苦行僧”,古灯之下一心向“佛”。我本以为他念硕士只为了让自己的学位再上一个层次,却不想几年下来,竟想出了什么“六位一体”,并真的推动了肥城桃文化旅游发展,不知这“六位一体”是不是这位“苦行僧”的修行更上了一层楼。
对他来说,肥城比更北方的家乡还要熟悉,他将十八年光阴奉献在了这座城中,汗水尽数洒在了桃文化开发中。
现在,许多小城人都渴望能到京津沪打拼、生活,而这位地道的天津人却在这座山东小城扎根。我常疑惑他为何不在天津发展,可他总带着佛系思想:“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肥城与天津的发展程度相差很多,可父亲却傻气地不离开。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他怎么会来到肥城,但隐隐的,我能从他与母亲的相处中猜出原因。母亲说不上漂亮,不化妆不打扮,而父亲心心念念的却是她。相识几十年,风雨同舟,在我出生开始记事之后,他们没有争吵,没有打架。就这样,父亲在这座小城中由“外乡人”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肥城人。记得几年前,流行什么“肥城方言考级”,我与母亲两个地道山东人只能以五级六级的成绩赞叹父亲的“十级”水平。整个肥城,无论去哪儿,他都轻车熟路,开车出门,车里总放着《桃花盛开的地方》。
作为一名大学文科生,父亲很早前手就开始痒,但每次都由于各种原因而作罢。一转眼十几年过去,随着在肥城的点滴积累,他决心一定要为肥城留一部有关桃文化的参考书籍。前不久,这位“桃痴”真的撰写出了一本自己的书,一本关于肥城桃文化的书。这是他十几年的成果,他这些年的悲喜、苦痛、领悟都融在了这本作品之中。
记得前些年,他嘱咐我了解“布衣院士”李小文以作为作文素材,然而我看后,不由自主联想到他自己——布衣苦行,粗茶淡饭,却是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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