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二,韩国总统文在寅将访朝,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举行今年以来的第三次会晤。这是继2000年6月金大中、2007年10月卢武铉之后,韩国总统第三次到访平壤。
今年以来半岛局势迅速转圜,但其间也出现过波折。如今朝美对话再遇瓶颈时,金正恩却给出弃核时间表,加之第三次“文金会”在即,半岛问题又到了一个关键而敏感的时刻。
本报记者 赵恩霆
更像是一次“国事访问”
9月18日至20日,文在寅将对朝鲜进行为期三天的访问。此访距离他上一次在板门店会晤金正恩不足4个月,是今年以来的第三次“文金会”。
第一次“文金会”是在4月27日,会晤地点在板门店韩方一侧的“和平之家”。当天上午9点多,金正恩从朝方一侧步行至板门店军事分界线,文在寅则在分界线另一边等候、握手……
文在寅与金正恩的首次会晤安排持续至当日18点前后结束,随后金正恩一行乘车返回朝鲜。第一次会晤少不了仪式性的礼宾安排,比如韩方特殊处理的欢迎仪式、两位领导人在军事分界线附近植树、两人一对一散步交谈、金正恩夫人李雪主后期专程赶来与文在寅夫妇互动等。粗略计算,留给两位领导人正式讨论韩朝关系、半岛无核化等议题的时间,总计只有5小时左右。
相比之下,第二次“文金会”堪称“闪电式”。5月26日下午,在未经对外宣布的情况下,文在寅前往板门店朝方一侧的“统一阁”与金正恩举行会晤。这次临时安排的会面并没有欢迎仪式等礼宾环节,文在寅直接与金正恩会谈,结束后即返回韩国。
从形式上来看,前两次在板门店的“文金会”,是双方首脑实现互访的非正式访问。而第三次“文金会”更加正式:文在寅将到访朝鲜首都平壤,而且访问行程为期三天,届时金正恩势必会举行盛大欢迎活动,宾主双方还将举行深入会谈,检阅仪仗队、欢迎宴会、文艺演出等环节也会上演,更像是一次“国事访问”。
第三次“文金会”可以从历史上的韩朝首脑会晤中找到参照。2000年6月13日,时任韩国总统金大中乘专机飞抵平壤,这是朝鲜半个世纪以来首次向韩国开放领空,韩朝实现直航。
当时,金大中的访朝行程也是为期三天。朝方给予金大中最高规格礼遇,平壤60万人夹道欢迎,金大中与时任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长时间深入会谈,并签署《南北共同宣言》,金正日还接受金大中邀请,适时访问韩国。
2007年10月2日至4日,时任韩国总统卢武铉访问平壤会晤金正日。卢武铉夫妇是步行跨过军事分界线,乘车前往平壤,受到高规格礼遇,朝方罕见地用敞篷车来欢迎外国元首,卢武铉则特意戴上了一块产于朝鲜开城工业园区的手表。当时,双方签署了《10·4共同宣言》。
如此看来,文在寅此次三天行程,应该是遵循两位前总统访朝的惯例。预计,他很可能选择乘专机飞抵平壤,而朝方预计将为其举行盛大欢迎仪式、检阅仪仗队、欢迎晚宴等活动。文在寅与金正恩的主要会谈将在9月19日举行,会后应该会有大型宴会和文艺演出等活动。
韩朝美三方关系待理顺
从今年以来朝鲜半岛局势转圜的脉络来看,第一次和即将举行的第三次“文金会”是韩朝双方根据局势演进的既定安排。4月27日板门店会晤之后,文在寅就接受金正恩的邀请,约定今年秋天访问平壤。而夹在这两次会晤中间的第二次“文金会”,则属于为了应对半岛局势突变而进行的计划外安排。
第一次“文金会”之后,韩朝关系、朝美关系都在顺利推进。5月初,美国总统特朗普派遣国务卿蓬佩奥第二次访朝,并接回三名朝方释放的美籍公民。随后,特朗普宣布将与金正恩6月12日在新加坡会晤。
但朝美关系却出现波折,由于美韩5月中旬启动代号“超级雷霆”的大规模联合军演,朝鲜官媒和高官多次刊文发声批评美国。同期,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抛出“利比亚模式”弃核,引起朝鲜极大不满,强调朝方只按自己的计划逐步弃核,绝不接受强加的方案。5月24日,特朗普宣布取消“特金会”。
5月26日第二次“文金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举行的。经过韩国斡旋协调,加之5月底朝方派遣高官金英哲携金正恩亲笔信访问白宫,最终“特金会”如期举行,并达成联合声明。
此后,朝方最先兑现了朝美峰会四点声明中关于送还朝鲜战争期间失踪美军遗骸的承诺。韩国方面也加紧推进文在寅的“朝鲜半岛新经济蓝图”,通过韩朝关系缓和,加强半岛南北经济联系,双方着手恢复铁路、公路等基础设施联通,促成军事联络全方位恢复和离散家属会面。
但事实上,韩朝互动的广度和深度超出了美国的预期,以至于韩美在如何对待朝鲜问题上出现了温差和分歧。比如,美国领导的“联合国军司令部”就断然叫停了韩朝铁路等基础设施联通的前期合作。
七八月份以来,朝美对话再度出现反复,美方重提在朝鲜实现无核化前维持“极限施压”政策；特朗普紧急叫停蓬佩奥再次访朝,理由是朝鲜在无核化问题上做得不够多；美国军方重提美韩军演这茬儿……
这既是白宫向平壤施压,也是在提醒青瓦台别在对朝和解的路上走得过快。考验文在寅的时刻又来了。借着筹备第三次“文金会”之机,文在寅再派特使团访朝,随后又派特使赴美,复制了首次“文金会”前为韩朝、朝美关系铺路传话的一幕。
“特金再相会”成为可能
朝美对话陷入停滞后,前不久金正恩再次致信特朗普,寻求打破僵局。白宫9月11日表示,金正恩在信中表达了希望举行第二次朝美领导人会晤的想法。“十分温暖”且“非常正面”,白宫发言人桑德斯如此评价这封信。她表示,美方对第二次“特金会”持开放态度。
看来,美国不是没有看到朝鲜的积极举动,只是美方紧盯着无核化这一个点不放。特朗普的逻辑是,只要朝鲜不完全弃核,其他问题就无从谈起。
实际上,朝美都在按照各自的逻辑和节奏前行。朝鲜4月决定将“全力推进经济建设”作为新的战略路线之后,全国上下掀起了一场经济建设热潮,不仅金正恩身体力行地频繁视察经济生产一线单位,平壤街头的反帝海报也被宣传建设成就、推进科教文卫事业等内容所取代。
继5月下旬炸毁丰溪里核试验场之后,朝鲜开始拆除唯一的导弹发动机试验场——西海卫星发射场。在近期朝美关系出现波折的背景下,朝鲜9月9日国庆70周年阅兵式被外界视为一个重要的观察窗口。
虽然朝方举行了规模空前的阅兵,但并没有展示洲际弹道导弹等战略威慑力量,而且大规模群众游行、大型团体操和艺术表演《辉煌的祖国》都以展示建设成就和半岛和平统一为基调,这是朝鲜释放的重大积极信号。
此外,金正恩9月5日会见韩国特使团时,不仅主动介绍了丰溪里核试验场三分之二坑道已完全坍塌无法再核试,还证实朝方拆除西海卫星发射场,将完全停止远程弹道导弹试验,更罕见地给出了弃核时间表——2021年1月前特朗普第一任期内,这与特朗普的期待高度吻合。
金正恩说,朝美协商确实遇到一些困难,但对特朗普的信赖不变,他本人也从未对特朗普做过负面评价,且这种信赖将持续下去。或许,这正是金正恩给特朗普最新一封信函的内容基调,因而被特朗普称为“温暖”的信。
值得注意的是,金正恩同时强调,朝方率先落实了无核化举措,希望有关各方善待朝方的善意。这话显然是对特朗普说的,语气和缓地驳斥后者有关朝鲜在无核化上做得不够多的言论,同时为可能于10月底举行的第二次“特金会”营造氛围。
毫无疑问,无核化是当前各方关注的焦点,也是最根本的问题。在金正恩罕见地给出时间表后,即将举行的第三次“文金会”势必将重点讨论更具体和深入的无核化方案。最终找到朝美都能接受的无核化方案,既是朝美关系改善的基础,也是韩朝加速推进各领域合作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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