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芭芭拉·玛奇 翻译:韦盖利
我4岁开始学习钢琴,我的钢琴老师就是我的奶奶,那时她已经80多岁了,还能弹肖邦和贝多芬的乐曲。奶奶教我练钢琴的时候还爱讲故事——她自己的故事。我不知道,老年人讲故事的时候有没有在意别人听不听,或者,他们只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奶奶于19世纪末在爱尔兰出生,中学毕业后去学习钢琴教育。22岁那年,她跟村里的一个年轻人订婚。那个年代,人们都想去殖民地发展,我爷爷后来被派到南非一个叫格拉多克的小镇去管理一个鞋店,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创造新生活的机会。
爷爷本来打算和奶奶完婚后再去南非的,但没来得及,他要求奶奶在爱尔兰等他回来。一别就是五年,只是每周通一封信,终于有一天,奶奶得以用箱子装上她的婚纱,辗转到英国南安普敦搭船,去南非的开普敦找爷爷,他们打算在开普敦完婚,然后到格拉多克去度蜜月。
但是——她回忆起这段故事的时候眼睛里总是闪着亮光,故事在这里有了小插曲。在船上,她遇到一个正在乘船回印度服役的英国军官。奶奶没有说很多,但我能想到,他们相爱了。跟未婚夫离别五年,正要相聚,准备结婚时,遇到了另外的人,想象一下是什么感觉吧!她从来没有告诉我那个军官的名字,或许她已经记不得了。但她清楚地记得他要求她去印度,并答应一下船就和她结婚。
奶奶为什么没和那个军官一起去印度呢?家里人不会知道,等她写信回来告知的时候,家人要阻止也来不及了。而且,那个军官在印度服役一段时间之后,肯定要回英国的。这对她肯定是比较大的诱惑,但奶奶是那个时代的人,她遵守对未婚夫的承诺,坚定地在南非开普敦下了船,当天就结了婚。
奶奶和爷爷在南非过得很满足,每天都有音乐相伴,生了四个孩子。她有没有遗憾过自己错失了去印度的机会?她从来没有说,或许,也没有时间遗憾。在她的新生活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回想起我跟奶奶学钢琴的日子,我觉得奶奶对我并不严厉。她往往只是建议,并不坚决要求；只是暗示,并不制定强制的规则；只是以身垂范,并不喋喋不休。从她的生活,她的爱,特别是她对待周围人的态度上,我学到很多让我终生受用的东西。
虽然当时还很小,我却觉得奶奶教育小孩的方式跟别的成人不同。她跟我说话时,好像我是一个重要人物,她跟我们家的使女说话,好像是她的一个朋友。奶奶让我明白了要平等待人,所以我那时经常在花园里跟使女的女儿一起玩。
我们经常忽视老年人,对他们的故事不屑一顾,没想到那些故事是给孩子们的最重要的礼物。
我13岁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那时,我已经不再弹肖邦,而是弹奏些流行歌曲或民谣。最初,我以为奶奶给我的最重要的礼物是音乐,但长大后,我渐渐认识到,她给了我生命中更重要的东西:教我认识爱与责任、宽容与压制,给我了克服偏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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