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龙
春夏时节,道路旁、公园里,开满了大朵大朵的玉兰花。有一种紫色的玉兰,未开的花苞,尖而饱满,古人取了一个形象的名字:木笔。花苞里面的花蕾,是一味中药,古人更是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辛夷。唐代大诗人王维一度仕途不得志,便在长安外的蓝田县置了一处别墅叫辋川别业,游山玩水兼与诗友唱和。这别墅附近有一处开满玉兰花的山坞,王诗人便借景抒情,一首《辛夷坞》名满天下:“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他的朋友裴迪也有一篇“同题作文”:“绿堤春草合,王孙自留玩；况有辛夷花,色与芙蓉乱。”如今,这“辛夷坞”已经成了陕西省蓝田县境内的一处风景胜地。一个叫蒋春玲的广西80后以“辛夷坞”做了笔名,其“暖伤青春”系列都市言情小说,火热程度一度超过了王维和王诗。其代表作之一《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被赵薇拿过来“导”上银幕,电影票房火得一塌糊涂,王菲演唱的主题曲也再度走红。
以上内容,是一种结果性叙事。其实,于我本人的认识和认知流程,并不是这个顺序,其实是充满了“惊险”的。上大学时听唐代文学课,讲到王维《辋川集》,第十八首诗便是《辛夷坞》,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更不知何为“辛夷坞”；前几年在山大路上逛三联书店,买了一本书《提篮小卖》,作者是韦辛夷,济南的国画家,看完了书,也并不知“辛夷”是啥意思；这几年养了一只叫“蛋蛋”的波斯猫,去年在泉城路新华书店买了两本关于猫的小说,书名《而我只有你》,一本的作者之一是“辛夷坞”,品读这篇作品,并未去想什么当红作家的事,也并未想“辛夷坞”是啥意思,只是关心宠物情怀；直到今年赵薇初导的电影《致青春》一炮走红,邻居两口子观影归来强力推荐,媒体好评也铺天盖地,我这古董级青年也禁不住去凑热闹,陪着来家小住的岳母大人,非常心虚地混在小青年堆里看了一把《致青春》,便越发想知道原创者“辛夷坞”三个字到底是啥意思。于是,打开百度,搜索“辛夷”和“辛夷坞”,面对充盈的信息与故事,不由慨叹这中文的“江湖”实在是太过深奥了,不由慨叹“无知”这个词儿含义并非那么单纯,特别是当文雅、古典与流行沾上边的时候。
从此推演,“无知”未尝不是一种生活状态,它可以让你摆脱“焦虑”。今年5月5日是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诞辰200周年纪念日,1844年他就完成了《焦虑的概念》一文,他说:“焦虑是唯一把自由作为自由来体验的形式,我们正是在焦虑中感受到了我们的自由,焦虑是自由的眩晕。当意识觉悟到,可以做某件事,但不是必须去做,这时便产生焦虑,如果去做了,自由变为现实,便不可收回。”面对这样的叙述,我们还是甘愿“无知”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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