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浩
按照自己的性格,自认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邬明洲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司法行政一线工作,而且一干就是22年。
“全国模范人民调解员”、“全国优秀党员干警”,虽然43岁的他如今已是众多荣誉加身,又担任着诸城市龙都街道综治办副主任、龙都司法所所长,但在自我介绍时还是习惯性地说自己是一名基层司法行政干警。
对于工作,他自嘲说这是一个找麻烦的岗位,而他是一个麻烦缠身的人。对于荣誉,他说自己并没有多优秀,只是尽力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对于家庭,他说担子再重也要一路走下去,不能弯腰,也不能低头。
表情肌相当不发达
第一次见邬明洲的人会因他脸上的表情而产生距离感,觉得这是一个严肃的人。邬明洲也承认自己平时笑的时候并不多,用妻子的话说,他是一个“表情肌相当不发达的人”。
邬明洲自认有些内向,适合在一些专业领域里潜下心研究。1991年从省法律学校毕业的时候,他向往做一名专职律师。然而阴差阳错,他被分配到了司法行政的第一线,做了一名司法调解员。
工作的第一站是诸城市相州司法所,邬明洲碰到了一个好老师。当时50多岁的司法所老所长是一个非常有耐心且业务能力很强的人,邬明洲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一年半的学习为他以后的司法调解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身在基层,会接触形形色色的服务对象,会遇到细微甚至琐碎的涉法问题,法律服务内容不得有丝毫马虎。读法律书籍,是他的兴趣也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参加工作第二年,他考取了律师资格,之后又通过了首届国家司法考试。在他眼里,专业的知识是一种依靠,也是一种力量。
无耐心不调解
如何才算一个合格的司法调解员?对此,邬明洲认为有六个字的标准:公道、耐心、专业。不公道,就不会让人信服,问题就不会解决。没有耐心的人是做不了这个工作的,一遍遍跑腿,一遍遍磨嘴皮,都需要耐心。专业不仅包括法律知识还包括对乡土人情的了解和与人交流的沟通艺术。
2011年8月份,按照诸城市里的统一规划,因物流项目建设,龙都街道旧货市场需要搬迁,这是一个不小的项目。这里有100多名业户,他们经营多年,效益很好,大部分业主拒绝搬出去,情况陷入了僵局。如果处理不好,不仅项目不能顺利施工,而且很可能会引起群体性的上访事件。棘手的任务派到了邬明洲身上。
在仔细思考后,邬明洲和伙伴们换了个方案。他们进行了细致地走访和调查,查阅了大量的法律法规资料,征求了有关部门的意见后,按标准计算出每户的赔偿数额,并进行了公开张榜。在摸清业主们的底线后,就开始逐一做工作,对于拒不迁出的,他们一一登门拜访,讲理讲情讲法,历经三个多月,100多名业户的工作终于全部做通了,市场如期搬迁,项目顺利进行。
邬明洲每周能坐在办公室里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两天,基本上就是在处理一件件的纠纷,这里面有涉及多人利益的群体问题,更多的是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甚至琐碎的纠纷。然而一旦调解不及时或处理不好,都有可能引发矛盾激化,甚至酿成流血事件,闹出人命来。
2012年7月份,街道一建筑队在给一农户盖房时,因现场施工的吊车操作不当,触到高压线,致一建筑工人触电身亡。当时死者的家属情绪异常激动,要找吊车操作员拼命。为了安抚家属,邬明洲现场承诺就是不吃不喝不休息,也一定帮他们处理好赔偿问题。事后邬明洲说,那个时候必须有人出面才行,他跟死者家属保证,如果赔偿出现问题,“我帮你们免费打官司”。最后经过三天不间断地协商,家属获得满意赔偿,一场矛盾纠纷得以平息。
用更柔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谈及调解,一个经常被人挂在嘴边的比喻就是“和稀泥”。这似乎不是一个褒义词。邬明洲认为,和稀泥并不意味着不明事理,不讲法理,用一种更柔和的方式把问题解决,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说到一个印象颇深的事。辖区有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有两个儿子两个闺女。闺女都早已嫁人,大儿子是教师在城里住,老人一直跟二儿子住在农村老家。时间一久,二儿子就觉着有些不公平,就提议跟大哥轮流养老人,而老人自己又不愿离开村子,问题就出现了。
邬明洲说,如果走法律程序的话无非有两种结果,一是老人由四个孩子轮流抚养,这家住几天那家住几天,另一种方式就是儿女凑钱把老人送到敬老院。不管怎样,结果都会是问题能被解决,但一家人的心会越来越远。
最后的结果没有朝这个方向进行,邬明洲跟伙伴们想了一个既中和又能让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仍按照老人的意愿住在原来的地方,大儿子每月给老人300元生活费,两个女儿每月各给100元,若生病医药费再另算,二儿子负责照料老人的日常生活。
邬明洲说,他们所接触事情中,有很多因为琐事导致邻里反目,兄弟成仇。或许他们并不懂法,但是他们会讲情理、要面子、谈感情,很多事没有明确的是非界线,这是一个一个的疙瘩,他们就得一点点地解。
不到最后不走诉讼这条路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标尺,社会也有一个标尺,当这两个标尺能重合在一起的时候,这才是一个好人。
邬明洲也跟被调解人拍过桌子。司法调解是一个非常磨人的活,在这个领域里很难让人展开拳脚大干一番,必须耐着性子倾听一个又一个的被调解人诉说。“麻烦事谁不想躲着?”邬明洲说,他们不但不能躲,而且还得去想办法解决它。这是一个找麻烦的岗位,而他就是一个麻烦缠身的人。
有些人让他同情,比如快过年了还拿不到工钱不能回家的的外地农民工；有些人也着实让他生气,“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人”,讲不通人情只能说法理。当邬明洲把法律条文搬出来的时候,这些自知理亏的人也就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些年下来,邬明洲排查化解的各类纠纷成千上百件,对于他来说,诉讼是最后一道底线,能通过调解把疙瘩解开,把麻烦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工作完成后得到一句“你办事公道,我们相信你”的评价对他来说就是极大的鼓励。
坐在办公桌后的邬明洲指了指自己的两鬓说,最近几年这两边都白了,染黑了看着精神些。他举了个例子说,心理医生接待的病人多了自己得找个出口发泄,调解工作做多了也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他没有娱乐,解压方式就是看看书,写写字。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双重人格,一个很理想,寄情山水书画；一个很现实,面对各种麻烦事。
爱也是一份责任
邬明洲有一个原则:不把工作带到家里。今年15岁的儿子正在读高中,性格跟爸爸小时候很像。邬明洲希望儿子以后读理工科,读的好就做研究工作,读不好也可以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
妻子理解他的工作又担心他的身体。有时候工作到晚上10点多,妻子仍会端上热了好几遍的饭菜。
对于自己的父亲,邬明洲有很多愧疚。今年76岁的父亲十年前查出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需要定期住院输血。去年情况危急紧急住院的时候,他正在调解处理建筑工人触电身亡这起纠纷,父亲住院第三天他才抽出时间去看了看。邬明洲的父亲是村里的一位老调解员,他在一定程度上这也算“子承父业”。邬明洲说,一头是事业,一头是家庭,这是一副沉甸甸的担子,但总得一路走下去,不能弯腰,也不能低头,因为爱也是一份责任。
少有的闲暇时间,邬明洲想了一下十年后自己在干什么。“应该是在旅游的路上”,在他看来,读书和旅游是两个能够开拓心胸的事情。读的书多了,走的路远了,就能以一种超然的态度对待身边的事。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做老实人。”这是邬明洲的理想,也是他正在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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