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已青
青岛崂山区王哥庄大馒头,真大。一斤一个的很普通,三斤一个的也寻常。十几斤一个的,显然是重量级别的,仍然算不上很大。最大的重达60多斤,超乎想象,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像一座小山,底部占满了一个大盖垫。王哥庄人将山东的豪放发挥到极致。大馒头,在崂山地区的农村,已经流传了五百年。在王哥庄,馒头不仅大,而且花样繁多。各种造型独特的面塑,点缀着庄户人平淡的日子,为每一年的春节带来节日的气氛、喜庆的格调。
王哥庄的巧妇们在传统馒头的基础上,经过改良、精细加工逐渐形成以大馒头为主打产品,配以老虎、燕子、锁、圈、福寿桃、元宝、富贵鱼、枣花糕、花卷、神虫、圣虫等花样馒头。
当馒头慢慢地大起来,花样繁多起来,其蕴含的民俗涵义也愈加丰富多彩。福禄寿喜系列馒头,把中国的民俗文化融入到王哥庄的大馒头之中。祝福的有“福”系列,给老人祝寿的有“寿”系列,恋人结婚的有“喜”系列,升学提干的有“禄”系列。
结婚庆典上的枣花山馒头,一层一层,每一层都镶嵌密密麻麻的大枣。寄托了“早生贵子”的祝福。孩子出生,过百岁,王哥庄人做出面燕、圣虫、百岁锁等造型的馒头,祝福孩子健康平安地成长。为老人祝寿的馒头,则塑造出仙桃、老虎、富贵猪、神虫等形象,蕴含了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祝福。
过年了,青岛的人家,都会把王哥庄大馒头作为必备的年货。除了大馒头、枣饽饽,必须有面鱼,取“年年有余”之意。过年的面食中必不可少年糕。年糕有黄、白两色,象征真金白银。年糕又称“年年糕”,与“年年高”谐音,寓意着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一年比一年提高。所以有诗这样咏年糕:“年糕寓意稍云深,白色如银黄色金。年岁盼高时时利,虔诚默祝望财临。”
王哥庄大馒头好吃,吃一口就知道为何名不虚传。有一次,临近年关,我在王哥庄街道的浦里村采风。在农家小院,吃过王哥庄大馒头之后坐在午后的阳光下,一位老人用简单而古朴的茶壶,为我泡了一壶崂山绿茶。饮一杯绿茶后,望着对面的青山,这位老者打开话匣子,谈起王哥庄大馒头,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老人告诉我,王哥庄大馒头是纯手工制作。选取当年生产的新鲜小麦作原料,和面时,加入一定比例的牛奶、鸡蛋、蜂蜜和崂山的清泉水。发面、揉面、塑形,都是由经验丰富的女性来做。山泉水、手工揉、大锅蒸、木柴烧,是王哥庄大馒头的特色。大馒头是用崂山山泉水和面,木材烧火,在大铁锅上蒸熟。这样,比起用煤气灶蒸出来的馒头口味纯正丰富。试想,王哥庄大馒头,那么大的个头,谁家的煤气灶上能放那么大的笼屉。
一个大铁锅可以放18个大馒头,按照每个1斤算起来,这一锅就足有18斤。生馒头整齐入锅,灶里的木材开始熊熊燃烧:“烧柴火是为了卫生,也是我们的特色,忙起来一天能烧400斤。”馒头要蒸得好吃也有门道,一开始火要旺,然后慢慢地减火,把握好火候很关键。
馒头蒸熟后出锅,热气散尽后,一个个饱满光洁的大馒头,显示出庄严神圣的法相。老人告诉我,感受品尝王哥庄大馒头的美味,需要调动全部的感觉,方能体味如此做出来的大馒头之妙。
首先放在手里掂一掂,感觉大馒头的重量——大馒头在手掌实实在在的感觉,是美味的前奏。然后,闻一闻,感受大馒头扑鼻的麦香味道。然后,掰一掰,感觉大馒头的弹性和柔韧。看一看,掰开的大馒头,可以看出一层一层的。尝一尝,大馒头鲜嫩松软,而又很有嚼头,很筋道。最诱人的是大馒头传递出来的麦子面粉的香味,那是自然的食物的气息(没有食品添加剂),那是一层一层的筋道,那是丰满舌尖的香甜,那是对土地和食物的感恩,当然,也是一番劳作之后的享受。
告别农家小院时,我在想,王哥庄大馒头,是几百年来崂山农民的艺术杰作,是一种可以品尝的文化遗产。大馒头,这种北方的简单的面食之中,蕴含了山海之美,揉入了淳朴的民风之美。
每到年底,看到大街小巷的人们拎着年货回家,尤其是看到王哥庄大馒头的礼盒,我的心中,总有一种安稳、踏实的感觉,那是这种食物带给我的满足,还有微小而确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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