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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云霞
表弟走了,上周,就在我丢手机的第二天,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出了车祸。
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丧事已经办完。我想起了我上周的一些事情,先是丢手机,后又心神不宁,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才好,想必与表弟的离去有关吧。
这个表弟是我姨妈家的孩子,小时候天天住在我家里。他不喊我母亲“姨”,而是跟着我和弟弟一起喊“娘”,他说他也是亲生的。
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咸菜。每次吃饭,我父亲都会把母亲给人打针用的针管拿出来,放在饭桌上,告诉他如果吃咸菜,就给他打针。因此,每次他夹菜的时候,都会用眼睛偷偷瞧我父亲,趁着父亲不注意,他会迅速地夹起一筷子咸菜,然后快速送入嘴中,又赶紧咬一口窝窝头,小嘴吧嗒吧嗒地使劲嚼。每每这个时候,父亲都会拿起针管吓唬他说:“就吃这一口了,如果再吃,就真的扎你了。”表弟也不害怕,笑嘻嘻地吐吐舌头,冲着父亲说:“姨夫,我不吃咸菜了,你把针收起来吧。”
表弟上了小学后,平时就很少来我家了,只在星期天过来呆一天,寒暑假倒是几乎都在我家里。后来,我和弟弟都上了中学,表弟小学还没毕业就辍学了,先是跟着姨和姨夫干农活,后来去学了厨师,跟我的来往也少了起来。再后来我去外地上学,只在春节回家时候跟他见一面,因为都长大了,彼此间少了共同语言,见面后也只是说一些寒暄的话。
我参加工作后,表弟曾经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那个时候他在东营一家酒店做厨师,他说他想自己开个小饭店,问我能不能帮他在济南找个地方。当时我刚参加工作,在济南也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就在电话里把我的实际境况告诉了他,他听后有些失望,但并没有怪我,只说让我好好地保重自己,等以后有机会了到济南来看我。
春节回家,从母亲的嘴里得知他的一些情况。他先是在东营做厨师,后来又在那里开了一个小饭馆,还找了女朋友。姨妈在老家也给他相中了一个女孩子,逼着他跟这个女孩子结婚,他拗不过,只好违背着自己的意愿娶了那个他并不爱的女孩,婚后第三天,他就去了东营,继续跟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交往着。他说家里娶的那个媳妇是为他母亲娶的,不是他的。后来,家里的媳妇见他天天不回家,终于受不了那种守活寡的日子,结婚还不到一年就提出了离婚,这正中他下怀。为了补偿女方,彩礼钱他没要回,并且把家里所有的电器全部给了她,还悄悄地补偿了她一万元钱。他在没有多少积蓄的情况下,与那个情投意合的女孩结了婚,婚后,小两口感情很好,还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最后一次见表弟,是在前年,他与我弟弟一起陪着二舅到济南来看病。那天我早起去省立医院挂的号。陪二舅看完病,带他们去吃中午饭,那次他非要掏钱请客,他说他从小就被我照顾着,在心里早就把我当亲姐姐了,长这么大还没请我这个做姐姐的吃过饭呢,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吧。那次我如了他的愿,只说下次再来济南,一定要我请客。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约定却没能如我的愿。更没有想到,和表弟最后的离别之笔被上帝画得如此的仓促和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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