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名画《自由引导人民》,画中自由女神裸露的乳房凸显了美感和张力。
英剧《唐顿庄园》的女主人公身穿维多利亚式的服装。
整个1月,如果说有什么事件最让网络上各路段子手吐槽不已,大约非“武媚娘遮胸”事件莫属。去年12月开始播出的范冰冰版《武媚娘传奇》,在播出几天后,却突然“因技术原因”被叫停,续播后,当初“满屏净是乳房”的景象不见了,妃子们脖子以下的部位被齐刷刷剪掉,“武媚娘”被网友戏称为“满屏净是大头贴”。
“眼前遮胸”难敌“心中无码”,人性这个东西,靠行政命令是挡不住的。《武媚娘传奇》遭剪的是非姑且不去管它,不过,女性乳房作为一个器官为何自古以来就如此招惹是非,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让我们暂时抛掉那些很黄很暴力的想法,假装严肃认真地来梳理下有关乳房的进化史。
看似“不科学”的存在
如果除去色情的眼光,恐怕很少有人严肃地想过,人类女性的乳房,在进化论上其实是有点说不过去的。
众所周知,乳房是用来哺乳的,但是如果仅为达成这一功能,人类女性的乳房就完全没有必要时刻保持坚挺——几乎所有哺乳动物的乳房,都只在需要哺乳时才隆起,只有人类女性的乳房才常年隆起,而且隆起的原因也不是乳腺发达,而是充塞了与哺乳功能毫不相干的脂肪。
此外,从人体工程学角度,女性乳房理想的半球形状,不仅对哺乳没有帮助,反而有妨碍,既不利于婴儿含吸,更可能导致哺乳窒息。
如果对哺乳没有帮助,那么女性的乳房就应该是一种单纯为吸引男性而发育的第二性征。然而,我们遍观所有生物,会发现人类可能是少有的雌性第二性征比雄性更为突出的动物。在其他的动物群体中,无论是狮子的鬃毛、孔雀的尾巴还是公鸡的鸡冠,都是长在雄性身上的东西,生物的性选择市场中雌性往往占有优势地位,“女神”本来没有必要为了倒追而发育出一个大而无当的“累赘”器官的。
那么,人类女性的乳房究竟为何会长成这个样子呢?为了解答这个问题,人类学家编了不少故事,其中一个最靠谱的猜想,是女性乳房的膨胀,是为人类走向智慧生物而付出的代价。
人类为了获得智慧而进化出了一个巨大的大脑,由于这个器官发育成熟的时间尤其漫长,就决定了人类中的母亲往往需要付出比其他生物长得多的时间来抚养后代。这就要求母亲在产后依旧能吸引到“献殷勤”的男性,才能保证成功养育后代。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女性最好的策略莫过于伪装自己仍处于适合生育的排卵期,久而久之,突出第二性征乳房就成为制造这种假象的手段。
希腊人用它打官司
虽然人类女性的乳房在进化之初背负了“假广告”的嫌疑,但却不妨碍人类在迈入文明社会之后掀起对它的崇拜。
在原始社会出现的袒胸露乳的女性石雕大多是与生育有关的神圣女神,人们祭拜她们来乞求丰产。在古埃及,地位极高、神通广大的女神伊西斯,在公众面前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给儿子哺乳。这一形象也是后来基督教圣母玛利亚给耶稣哺乳的圣母子图的原型。
在乳房崇拜上,最放得开的还要算古希腊人,他们不仅把乳房供在神庙里,还用它打官司。公元前4世纪,雅典有一个名叫费瑞恩的名妓,被情人密告渎神,这在当时是死罪。替她辩护的海波伊迪斯是位著名的哲学家兼诡辩家,不过,在审判当天这位辩护律师什么也没说,而是要求将费瑞恩带上庭来,然后众目睽睽下一把撕破她的内衣,让她美丽的乳房袒露在众人眼前。在古希腊人的观念中,美丽的事物是具有神性的,具有神性的费瑞恩自然不存在渎神一说,于是她当庭被判无罪。这个故事后来成了阐述古希腊美学理念的一个重要案例。
不过,在费瑞恩被释放后,雅典特意通过一个法条,禁止被告在庭上裸露胸部或私处,以免对法官造成影响。看来法官大人当天虽然表面上以“神性”断案,但内心恐怕还是想了点别的。
到底露多少算合适
雅典法律对费瑞恩案的“亡羊补牢”,可以看作人类在进一步走向文明后对“乳房崇拜”的一种反制,作为第二性征,美则美矣,露多了毕竟影响大家正常生活。
其实就在希腊律师在法庭上撕女孩衣裳的那个时代,古希腊世界就生活着一批女战士,她们金发碧眼、能骑善射、秉承母系氏族传统、视男权社会为敌,为了在打仗时便于拉弓,她们会割掉自己右侧乳房,这大概是西方历史记载的最早也最过分的对乳房的“处理”方式。
这样的故事到了19世纪还发生过一次。主导这场风潮的是当时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这位女王年轻时十分美丽,但对所有涉及性的问题却十分敏感。在女王带头“扫黄”下,英国女性穿起有着长长裙摆、胸部裹得严严实实的维多利亚式装束。英国人还设计了难看的“维多利亚泳装”,把女性的胸部包了个严严实实。这还不够,为了防止男性产生不良联想,女王还下令把鸡胸脯都改了名,叫“黑肉(dark meat)”。
不过,女王的苦心最终适得其反,为了在不露胸的情况下尽量展现女性魅力,上流社会开始流行穿束胸衣,这导致了那个时代英国女性大都消化器官畸形,寿命普遍缩短。“黑肉”等词汇也很快成为那个时代色情小说中对女性乳房的别称。由于全社会受到的广泛的性压抑,维多利亚时代色情小说的发展迎来了高潮。最终,女王的禁欲主义随着她的去世而人亡政息,那个时代的色情作品反而以“维多利亚”之名流传千古。跟人性较了一辈子劲的女王殿下,最终被历史开了个玩笑,“眼前遮胸”难敌“心中无码”,人性这个东西,靠行政命令是挡不住的。
鲁迅先生曾讽刺假道学:“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乳房,在人类学家眼里是女性独有的一种器官,在艺术家的眼中,它是一种被描绘和赞美的存在。只要尺度合适、分寸合理,其实完全不必对它如此敏感——怕只怕那些假正经者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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