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12国签署TPP后,反对TPP的人士在美国白宫外示威。
特朗普在竞选阶段多次直言反对TPP,声称正是这些多边自贸协定导致美国就业岗位流失。就在本月11日,白宫宣布放弃在奥巴马剩余任期寻求国会批准该协定,这意味着TPP很有可能夭折。
美国一直试图利用TPP在经贸领域孤立中国,重塑世界贸易规则。这个如意算盘最终却因其自身原因而产生变数,给了中国一个加快推进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亚太自贸区框架的契机。
本报记者 赵恩霆 整理
成也美国
败也美国
TPP的前身是TPSEP,即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最早是由新西兰、智利和新加坡三国于2002年APEC会议期间发起的自贸谈判,后来文莱在2005年加入,同年四国签订了TPSEP。
这四国发起自贸区谈判的目标是构建亚太自贸区,但仅凭这四国很难达成,在最初一段时间里,TPSEP一直不温不火。2008年,美国开始参与TPSEP部分领域的谈判,为该协定注入一针强心剂。
2009年奥巴马上台后,宣布全面加入TPSEP谈判,正式提出扩大跨太平洋伙伴关系计划,强调要建立一个高标准、体现创新思想、涵盖多领域和范围的亚太地区一体化合作协定。
美国虽然是“后来者”,但入伙后立刻扮演起了“带头大哥”的角色,开始全面主导谈判,同时邀请澳大利亚和秘鲁加入谈判。至此,TPSEP更名为TPP,并逐渐扩员壮大。
2010年,马来西亚和越南成为TPP成员,参与谈判的国家达到九个。2011年11月,日本正式加入谈判。2012年,墨西哥和加拿大相继宣布加入TPP,从而形成当前TPP12个成员的规模,这12个国家的GDP规模占全球总量的40%。2015年10月,12国就协议达成一致,并在今年2月正式签署了协定,在获得各国立法机构批准后协定即可生效。
TPP既包括货物和服务贸易、投资、原产地规则等传统自贸协定(FTA)条款,也包含知识产权、劳工、环境、国有企业、政府采购、金融、监管一致性、透明度和反腐败等亚太地区绝大多数FTA尚未涉及或较少涉及的条款,其内容和标准都大大高于现有FTA的水平。其中,仅相互减免或取消关税一项就涉及近18000种商品。
TPP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意志的体现。除了在传统的货物和服务贸易领域要实现零关税、采用“准入前国民待遇+最惠国待遇+例外条款”,在知识产权领域的标准甚至高于WTO(世贸组织)的相关协定,同时将劳工和环境条款与贸易挂钩,这将有助于美国借此对其他发展中国家成员实施贸易制裁。更重要的是,TPP还专门针对国有企业设限,主张取消对国有企业的政策支持和财政补贴等。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奥巴马处心积虑搞出的TPP,却在美国国内遇阻。由于共和党控制着参众两院,处于“跛脚鸭”状态的奥巴马无法顺利推进TPP获批,就连曾经支持TPP的希拉里,都在竞选期间明确表示反对。
刚当选美国总统的特朗普,早在竞选期间就曾批判TPP是“最差的协定”,称一上台就会立即退出TPP。事已至此,白宫不得不表态将TPP交给下届政府和国会处理。这些年炙手可热的TPP,一下子又跌落谷底。
日本虽不甘心
却难独挑大梁
针对美国有关TPP态度的变化,日本有点傻眼。首相安倍晋三14日表示,TPP生效的形势“非常严峻”,“如果日本不能表明自己的意愿,那TPP就真的结束了。”为此,在美国大选期间“站错队”的安倍,急匆匆地赶在出席APEC会议前访问纽约,与特朗普面对面地就TPP阐述日本的看法。
安倍14日还重申,日本推进TPP的态度不会变,并表示“在美国政权更替时,日本必须在推动TPP尽早生效上发挥主导作用”。此前,日本众议院已在本月10日强行通过了TPP及相关法案。
面对安倍强推TPP,日本国内有不少批评的声音。此前在众议院表决中,民进党等在野党就曾以退场表达抗议,认为日本应该搞清楚美国新政府的动向,然后再采取应对措施。在参议院也有质疑声,认为在反TPP的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的情况下,难以理解政府对TPP不作任何修改的强推做法。
《日本经济新闻》报道,安倍政府原本打算依靠TPP刺激日本经济,计划将与日本缔结自贸协定国家的贸易额在2018年提高到日本贸易总额的70%。此外,作为仅次于美国的TPP第二大成员国,日本可凭借这一协定搭上美国重塑世界贸易规则的便车,享受好处的同时还能提升国际经贸领域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TPP在美国走到死胡同,对安倍政权来说无异于一个重大打击。安倍日前透露,已决定利用本周末在秘鲁召开APEC会议的机会举行TPP成员国首脑会议。他还表示,虽然寻求美方理解日本坚持推进TPP的立场,但也“不会为留住美国而损害国家利益”,这等于否定了重新谈判的可能性。
根据各国此前达成的协议,如果12国无法在协定签署两年内完成国内批准程序,协定生效则需要至少六国批准,且这六国GDP总量要达到12国总量的85%。而美国一家的GDP就占了12国总量约60%,这意味着只要美国不参加,TPP就无法生效。
墨西哥经济部长瓜哈尔多10日表示,为了TPP能在缺少美国的情况下生效,应该对协定条款做出调整。秘鲁总统库琴斯基11日表示,应当构建一个不包括美国的新的跨太平洋经济合作协定,可以邀请中俄加入。
当前TPP遭遇的尴尬处境,反映出其先天的局限性,即各国间经济和贸易水平差距过大,且缺乏一个稳定的“主心骨”。TPP从默默无闻到盛极一时,靠的是美国的加入,是美国主导做大了TPP的盘子,包括日本在内的多国因此才参与其中。一旦美国撂挑子,即便以日本的实力恐怕也难挑大梁。
如果硬要TPP在缺少美国的情况下生效,TPP将沦为一个高标准、低级别的一般性自贸协定,影响力会大大削弱。要么以改造后的新TPP为基础,吸引其他主要经济体加入,重构一个新的有影响力的自贸区。
中国机遇挑战并存
多国态度转变
TPP虽说是个多边自贸协定,但五年多来在美国的主导推进下,TPP早已超越了经贸范畴,成为美国在亚太地区制衡中国的一个重要工具,是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重要支撑。
在WTO框架下多边回合谈判多年来徘徊不前的背景下,美国利用TPP设置贸易议题,通过制定一个高标准、全覆盖的新自贸协定,作出于己有利的规则安排,从而摆脱WTO等传统贸易规则的束缚,继续维持贸易霸权。
中国并未参与TPP,实际上,美国设置的高门槛将中国挡在了外面。2009年“亚太再平衡”战略一问世,美国就将TPP与之捆绑,配合政治、军事和安全领域的举措,企图达到在亚太经贸领域分割和孤立中国的目的。
TPP对中国的影响不容忽视。一方面,TPP打破了12个成员国的贸易和投资壁垒,必然会对中国对上述12国之间的出口贸易和投资造成负面效应,致使中国的贸易额缩水,贸易顺差和外汇储备也会受到影响,甚至动摇中国第一贸易大国的地位。
另一方面,TPP的高标准会形成示范效应,进而波及中国与WTO在政府采购、环境产品、新信息技术产品和服务贸易等领域的谈判,以及中美、中欧自贸协定谈判,无形中增加了谈判难度。
此外,在APEC框架下建立亚太自贸区这一终极目标指引下,TPP一旦顺利实施,将会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日后亚太自贸区的发展路径,对中国积极推进的以RCEP为主干的自贸区建设造成冲击。
奥巴马曾说,如果TPP不能通过,亚太地区的贸易规则将由中国制定,这将对美国带来长期的不利。如此看来,美国已将TPP的成败视为与中国争夺亚太贸易规则主导权的关键。
针对咄咄逼人的TPP,中国一直在见招拆招。目前,中国已与TPP12个成员国中的9个签订了自贸协定。而且,中国是多数TPP成员国的主要贸易伙伴,撇开中国也会对其自身贸易带来损失。
如果TPP在美国夭折,或许会成为中国的机遇。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14日表示,中方近年来同有关方一道启动并推进亚太自贸区进程。在即将举行的APEC会议期间,中方也将与其他有关各方就此进一步交换意见。
想必中方所指的就是RCEP——东盟十国、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共同参加的多边自贸协定。有分析认为,中国势必会在本次APEC会议期间加快推进RCEP,同时也正有亚太国家将注意力转向RCEP。
澳大利亚外长毕晓普上周特别提及RCEP,称TPP失败留下的空白或将被中国主导的经济伙伴关系填补,澳大利亚将在任何能受益的地方寻求达成协议。马来西亚工贸部长15日表示,在TPP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将致力于RCEP谈判。
就连日本也开始转变态度,安倍15日表示,如果TPP不能生效,今后东亚经济的重点将转移到RCEP上。曾被认为是TPP最大受惠国的越南,其总理阮春福已在17日表示停止推动国会批准TPP。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