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阅读率到阅读力有多远
2017年04月2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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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世界读书日前夕,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公布了2016年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人均读书量7.86本,数字化阅读方式的接触率为68.2%,图书阅读率为58.8%,较去年都有所提高。一直从事研究如何提高国民阅读率、改善国民阅读状况的全民阅读推广人聂震宁,近年逐渐将注意力转向“阅读力”方面,新近出版的《阅读力》一书指出,在提高阅读量的前提下,“阅读力的培养是对人们思维能力的培养”。
读书读不懂,原来是阅读力不够
  作为全民阅读的倡导者,去年聂震宁在南方一所“211”大学与学生座谈读书生活。提问阶段,一位女生说自己很想读点哲学书,却读不懂,该怎么办。聂震宁告诉她,阅读需要循序渐进,提高阅读力需要长期训练,需要更多的阅读,等等。他的回答没有引起同学们的掌声,会场上静寂得让人尴尬。聂震宁深刻意识到,倡导全民阅读,鼓励更多的人读书这项工作还远远不够,如何提高阅读力已经引起人们越来越广泛的关注,这也是在提倡阅读的背景下,一个顺理成章的结果。
  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阅读研究中心主任理查德·安德鲁在我国华东某省考察,发现一年级中国儿童的阅读量大概是4900字,不到美国儿童阅读量的六分之一;许多小学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主要读些动漫书、绘本书,而这些应当是三年级以下学生的主要读物。其实,何止是小学高年级学生,就连中学生、大学生也都在读动漫。很明显,这是阅读力弱化的问题。
  聂震宁认为,提高阅读力,不只是传授一些方法就可以做到的。一个过去不爱读书、较少读书或者读书较少有心得的人,只把一些方法传授给他,并不能使他迅速成长为有志于进行终身阅读的饱读之士。一个阅读者,只有对于阅读的历史、阅读的内涵及其文化意义有了比较正确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又能掌握阅读的科学方法,其阅读力才可能得到较大提高。阅读力,其实就是教育力、文化力、思想力的一部分,一个人是如此,一个社会更是如此。
阅读力并非天生,需要后天培养
  2016年,媒体披露了专业机构对2015年中美两国著名大学的图书馆借阅情况的调查结果,当我国的大学生精英在品尝《明朝那些事儿》《盗墓笔记》《天龙八部》等快餐文化时,欧美的年轻一代精英已经在汲取《理想国》《利维坦》《君主论》中的精神养分。虽然一个民族的阅读文化,要根据其民族的阅读性格、审美特点和思维方式予以理解,但无论如何,这当中还是存在着阅读力高下强弱的问题。
  范海涛曾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读过两年研究生,每节课教授布置的阅读量就有一两百页,他对美国同班同学的阅读量和阅读能力感到惊讶。美国教育从小就比较重视阅读能力,并不单纯看重阅读速度和数量,而是着重构建阅读和思考之间的关系。小学老师会提供各种材料供学生阅读,然后根据阅读写作各种有意思的论文;高中时,美国学生就开始做研究性论文,开启批判性思维。
  在美国大学从事了二十多年人文教育的徐贲教授指出,中美年轻大学生阅读什么书籍或著作的区别固然值得注意,但还有另外一个方面也同样重要,那就是,学生阅读的目的是什么和如何阅读。其实,阅读什么与为何阅读、如何阅读是联系在一起的。美国大学生阅读《理想国》《尼各马可伦理学》或者《利维坦》这样的书,不一定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而是老师在某些课程中建议或指定他们阅读的。美国大学的人文教育课程主要内容就是经典阅读,从古希腊、罗马到二十世纪的现代经典,一路读下来,学生们从阅读材料中汲取前人具有普遍意义的智慧,而不是某种专门知识;老师的任务是指导学生如何独自有效地发现和找到读物里包含的“意义”,并培养学生思考、提问、讨论、表述的能力。徐贲表示,他所教授的人文教育课程就是一门离不开“阅读能力”的课程,不只是让学生接受现成的知识,而是让他们学习如何检验知识,不是授人以鱼,而是授人以渔。
  现在,中国高校的教授经常用“悦读”来代替“阅读”,鼓励学生阅读,用意是好的,但却可能成为一种误导。因为教育目的的阅读是要认真严肃地提高思考和判断能力,不是在手机游戏、电视、流行歌曲、网络交友、网上浏览之外寻找另一种娱乐方式。徐贲认为,阅读是一种与这类消遣娱乐不同的智识活动。有的学生如果能够快乐地阅读经典,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现实情况是,大多数学生会把阅读经典当成一件难事和苦事。老师有责任告诉他们,虽然阅读很难、很苦,但值得去做,不可以让他们误以为不悦读就可以不阅读。
全球化时代的经典阅读如何选书
  自由选择书目阅读,固然是阅读者的基本权利,可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社会,在尊重每一位读者自由选择书目阅读的前提下,对社会大众,特别是对特定的阅读群体,推荐、引导阅读一些书目,也是责任之所在。
  前几年,一些高校图书馆公布的借阅排行榜引起了教育研究者的警觉。在武汉,网络小说《步步惊心》《美女图》在短短几个月里就跃进武汉很多高校图书借阅排行榜前列;湖北某师范学院图书馆引进的网络小说《极品戒指》,一个月内就被借了61次,成为借阅冠军;上海某大学的单月单册排行前三名分别是《明朝那些事儿》《大唐双龙传》《苍龙转生》。而图书馆内人文思想类和文学类经典作品,却少有人问津。这样的图书借阅现状,无疑暴露出大学生目前阅读中存在的问题。对此,聂震宁分析认为,大学生阅读应当属于社会较高层次的阅读,可就是层次比较高的大学生们,阅读书目的推荐、引导都很有必要,否则都好奇于盗墓,可不是一个让人喝彩的现象。以此为参照,社会各界,特别是中小学生的阅读,就更需要经典书目推荐了。
  在推荐书目方面,聂震宁主张“分众原则”,读者层次不同,书目亦有所不同。阅读生活中并没有人人都要读的“必读书”,但应当有不少“应知书”。一个现代中国的读者,应当知道《论语》《诗经》《红楼梦》等;一个当代文学爱好者,应当知道莎士比亚、巴尔扎克、鲁迅、巴金、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等;一个当代哲学爱好者,应当知道《形而上学》《小逻辑》《老子》等。有了“应知书”,然后根据各自的理解力、需要和兴趣所在,再去选读一些书籍,是一种比较符合实际的做法。
  针对全球化时代的经典阅读,聂震宁进行了反思。他说:“人类的幸福并不主要在于财富和物质的进展,而更多在于生命体验的丰富与多样。可是,我们的生活正在被全球化进程所污染。这时候,阅读经典将不仅仅是对文化的一种传承和弘扬,也并不仅仅是一种审美,而是对于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一种坚守。”
移动互联网阅读不利于提高阅读力
  数字阅读使得我们的社会真正步入信息时代,人们的阅读门槛正在变低。那么,当我们提倡全民阅读时,是在提倡怎样的阅读呢?是传统阅读,还是数字阅读?是读书,还是读手机?是上图书馆,还是上网?对此,聂震宁的观点是,提倡全民阅读就是提倡传统阅读——读书。
  移动互联网阅读具有信息和知识传播的优势,阅读的碎片化倾向也更加强烈。在手机和平板电脑上读文章,文章通常都不长,读起来比较轻松。尽管我们认为碎片化的浅阅读总比什么也不读要好,可是读什么和怎么读还是有层次高低的区别。读一本优质的纸书,需要更强的阅读力。一本纸质书通常几百页,坚持读下来,不仅读了好书,还磨练了意志,颐养了性情,阅读力也明显提升。聂震宁指出,全民阅读,特别是深阅读,是提高国民素质的正途,而现实的阅读状态却是随时都有萎缩的危险,因此对于读书,怎么提倡都是不为过的。
  碎片化、肤浅化、浏览式阅读正在受到传统阅读所诟病,而智能手机阅读照样流行。鉴于当代生活特征,聂震宁建议不妨做一点融合,用手机阅读来弥合碎片化的时间,即:忙时读屏,闲时读书。人们可以利用碎片时间在手机上读一些自己喜欢读的东西,同时一定要挤出空闲时间读些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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