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淼
小城不通火车,五岁以前,我只在一些画册、图片和小人书中看到过火车。
在小朋友们当中,大家都对曾经乘坐过火车的孩子充满敬佩与羡慕之情,而这个孩子因为乘坐过火车,也自觉得见过世面,乃至高我们一等,常常用十分骄傲的语气为我们讲述关于火车的种种。我们偶尔会玩一些有关火车的游戏,而那个乘坐过火车的孩子,总会毫无争议地充当我们的领导者,我们只能俯首听命,随时听候他的差遣。奇怪的是,我虽然没有见过火车,却常常在梦中看到火车,有时甚至还梦见自己真的坐上了火车。火车,在我的想象中,一直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妈妈兄妹六人,彼此分居各地,其中大姨的家在兖州,离我家最近。那里是京沪铁路线上的一个三等小站,我从小知道兖州,一方面是因为父母经常会提起家在兖州的大姨,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兖州与火车联系在一起,去兖州,就可以见到火车。
我五岁那年,大姨带着姨哥和姨姐来我家小住,临走的时候,决定带我和姐姐去兖州住几天。这真是一件令我兴奋异常的事情!不过,说实话,直到坐在了去兖州的汽车上,我还是有点难以相信,我真的就要见到火车了吗?
那天,到达兖州已经是傍晚时分,大姨虽然早已答应带着我和姐姐去看火车,但毕竟天色已晚,而且,大姨说到火车站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显而易见,当天去看火车肯定是没有任何希望了。虽然大姨准备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东西款待我和姐姐,虽然姨哥和姨姐都把他们最好玩的玩具拿给我们玩,然而,我却总是有点心不在焉,脑海里老是想象着火车的样子,就像是一件期盼了很久的宝贝,已经近在咫尺了,却尚未到手,心情反而变得更加迫切。夜里睡在床上,我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象着看到火车时会有的心情,想象着自己在小朋友间将会如何扬眉吐气,就在这种兴奋与忐忑不安相互交融的情绪中,我度过了自己在兖州的第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很难得根本没用人喊,就早早地醒来。吃过早饭,大姨即带领着我们几个孩子向火车站出发了。一路走来,姨哥和姨姐虽然对看火车明显兴致不高,但受我和姐姐的情绪感染,他们也同样显得喜气洋洋、兴高采烈。当我们走到距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处铁路道口时,守在那里的工作人员忽然吹起了口哨,并挥动着手中的红旗,接着放下了竖立在道口的栅栏。大姨告诉我们:“火车要来了。”果然,时隔不久,一辆载满了煤炭、喷着烟气的长长的火车即呼啸而至。
不能不承认,初次看到这个黑黝黝、脏兮兮的庞然大物,我的内心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这就是我一直想见的火车吗?与我想象中的干净、漂亮、神奇的火车,简直没有任何的可比性,更不用说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感觉了。这种意外的失望让我深受打击,使我一时竟然忘记了与姨哥他们约好的一起清点车厢的数目。当他们向我核对清点结果时,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们:“我忘记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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