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儿
每个人的手指肚上都有纹路。没有旋转到一起的,我们广义上称之为簸箕；旋转到一起像个漩涡的,我们称之为旋儿或斗。听村里老辈的人说,旋儿越多的娃子越有福,簸箕多的娃子混账多。
时间走得贼溜儿快,好像转身的刹那我已是孩儿他娘了。整天围着孩子转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拉着娘的手是什么时候了。
娘住院了,我带着她在前后三栋大楼之间兜兜转转,化验、拍片、做检查……突然发觉曾经高大的娘,如今已经驼了背弯了腰,特别是做完胃镜的娘,那蜷缩的背影,让我无比心疼。
等待手术的日子,闲来我就在病房里给娘揉揉背按按腰,输完液后就给娘敲敲肩膀摸摸胳膊。娘的手越来越硬,早已不是我年少时握住的那分湿润。端详着娘眼角的皱纹,轻抚着娘满头银丝,突然想起娘年轻时,穿着爸从福建买回的粉色缎子面上衣,是那么美那么美。娘的皮肤很白皙,从不施粉黛,却有着知性的柔美。自然卷曲的长发,编成辫子绾成一个髻,静静地盘在后脑……那会儿的我十三四岁的样子吧。
娘儿俩闲唠嗑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说起了手指肚上的斗。
娘说老话儿说得好,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卖豆腐,五斗六斗开当铺……咱家啊,你的斗最多,也没见着你有福。成天忙活活的,没有闲着的时候,你看看人家有福气的人,哪个不是安安稳稳地坐着,等别人做。你倒好,成天脚不沾地。马上就四十的人了,却不知道为自己着想。
我笑着说,我有妈有大,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简简单单过日子,这都是我从您那里学来的啊……
娘知道说不过我,气恼地笑了。
一直以来,娘都是我的榜样,是我坚实的后盾。娘说,“无论你做什么,只要能说服娘,娘就会全力支持你这个能折腾的闺女。”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一个电话,保准能听到娘清脆爽朗的声音:有困难找警察,你忘了你妈是谁了么?是万能的警察!
有了孩子,娘忙前忙后；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去考研,娘在家忙成一团；孩子生病时,娘就是我的救兵,来拯救水火中煎熬的女儿……
我忽略娘早已到了需要被照顾的年纪,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有自己的朋友圈要联系要互动,她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感谢命运给我敲响了警钟,让我即时察觉自己对娘的忽视。还好还好,现在为时不晚,一切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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