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樱
有人说,一个人的通讯录就是他社交关系的晴雨表,此言不虚。我不善与外界交往,且经常丢三落四,好多号码常常莫名失踪,特别是有了微信后,语音聊天明显超过手动拨号。那天有事找人,我意外发现,通讯录里的好友“A”字打头的竟排成一个长队,“A”有三种类型:阿豪、阿红、阿真等等,这是其一；“A+姓名”的格式,名字前面加了个A,瞬间觉得就像小学生给自己的作业本上偷偷添了朵小红花,看着就心虚；还有一种,由“A”打头的英文名字,拖着个小尾巴,叫人眼晕。当然,还有更奇葩的,直接给自己冠名“Aaaaaa”(一快递小哥的微信名),叫人不禁发笑。
“好久不见,怎么变成‘阿’字辈的了?”我打趣地问阿豪,他很久才回答我,说:“刚给客人做完发型。这是我的艺名,为了便于联系顾客,让顾客能一眼在通讯录上找到我。”我这才开悟。阿杰与我同龄,经历比较坎坷,上小学时母亲病逝,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中专毕业后,他投靠亲戚,在郊区开了家饭馆,他能吃苦、人也好,厨艺更是没的说。生意红火,却遭到了同行的嫉妒,有天晚上被一群小混混砸了店面,他也被打成重伤。
在朋友的帮助下,他退掉店面,回到市区,应聘到一家公司做销售,一年后升为业务主管,薪水也跟着噌噌往上涨。第二年,他在济南有了自己的家,虽说买的是二手房,但小日子到底是暖心暖肺,妻子也很能干,互相扶持。就在妻子怀孕后,他犯了难,“谁来伺候月子?”他经常出差,没有正点,根本没法照顾妻子和孩子。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请月嫂。女儿出生后,他本来就忙得两眼发黑,更糟糕的是,请来的月嫂是个冒牌货,啥也不懂,他反而成了“主力军”。
紧急之下,他支付月嫂半月工资,让她走了,自己递上辞职报告,回家专职伺候月子,“钱以后可以慢慢赚,但妻子只有一个,我不能让她受委屈!”周围人都被他的做法所感动。女儿一岁后,他重返职场,跟随一朋友学剪发,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却横下心做下去。从做学徒洗头、打下手开始,三个月后,他就能自己上手剪发,逐渐拥有很多固定顾客。回想他打拼的历程,他之所以为自己起了个新名,之所以像打了鸡血般地工作,不过是切换到新的生活,为了让妻儿生活得幸福。
另一个阿红,是我的老同学。“买车找红姐,优惠折扣让你惊掉下巴!”隔三差五,她就会在班级群里冒个泡,打个广告,发个巨额红包,掀起一阵很大的骚动。更多的时候,看到她的状态是,大龄未婚的烦恼,每月销售任务的折磨,各种应酬的苦恼,她经常“沉醉不知归路”。
一天晚上,她找我聊天,我问她怎么难得这样清闲,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刚从医院回来,急性胃炎变成了胃穿孔,做了个小手术。”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五味杂陈。我劝她下决心戒酒吧,也别抽烟了,不行换份工作。说完后,我立马后悔了,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慰,在坚硬冰冷的现实面前顶多是挠痒痒,连止疼、消炎都算不上。
凡人即困境,在他人的处境面前,我们所能做的很少很少,也许只有闭嘴二字。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人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庭院,这个庭院是开放的,欢迎很多人来做客。但是庭院中还有一个小木屋,小木屋的门是紧锁的,那锁很难打开。”小木屋里关着的灵魂才是那个真正的胆怯自己。可见,躺在通讯录里的“A”,也是生活的一面镜子,映照出为生活打拼的辛劳与努力,还有悲喜交加的励志人生: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奔跑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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