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如今,私塾、读经班越来越多,有的家长甚至让孩子从学校辍学,转而投向一些民间教育机构,由此引发的争议非常激烈。有的家长要求上幼儿园的孩子背诵“四书五经”,有的教育机构甚至以“包背诵几万字”为噱头进行招生。您怎么看这种现象?
徐勇:除了教学目的的功利化、教学内容的碎片化、教学方法的复古化等问题以外,现今传统文化教育中一个最大的问题是违背了教育规律,表现出“非教育化”倾向。
传统文化教育,本质是教育,应当遵循教育科学,简单来说,就是循序渐进。有人认为传统文化特殊,可以不按照教育的规律、原则和逻辑办事,这种观点是错误的。自己研究《周易》,就让孩子读《周易》；自己喜欢《尚书》,就让孩子也读《尚书》；自己认为《论语》重要,就让幼儿园的孩子也学《论语》。
有学者对此比喻:“牛排对人体有营养,但不能让刚出生的婴儿也吃牛排。”教育的原则不是不分对象、向所有的人提供所谓最有价值的知识,而是要向所有的人提供最适合、最恰切的知识,不能搞大水漫灌。
至于过早读经、一味强调背诵的问题,我认为这样机械背诵短时间内或许会有效果,但是孩子毕竟不是机器,时间长了,可能会导致对经典的恐惧,甚至产生逆反、排斥心理,最终自我疏远传统文化,这样的教育得不偿失。
齐鲁晚报:传统文化教育也要遵循教育规律,那么可否给出一个您心中理想的学习传统文化的路径和步骤呢?另外,现在有人提倡传统文化教育应该与时俱进,推出“新三字经”“新弟子规”,到底该让孩子读原典还是读净化版的“新典”呢?
徐勇:什么知识最有价值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小人书、绘本、童话、故事等对成人、学者来说,可能太小儿科了,但对孩子来说,无疑是吸收知识营养的有效渠道。再有价值的知识,如果不能被受教育者所接受或接受不了,就不适合开展教育,应该暂且搁置。
学习的内容和次第,这是传统文化教育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我认为,幼儿园阶段,传统文化教育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游艺游戏与技能技艺方面,用以培养孩子的兴趣。在小学阶段,孩子们应该只读唐诗、宋词和蒙书。这些文本往往句子短小,形式整齐,读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铿锵悦耳,能调动孩子的积极性。在初中阶段,可以阅读“四书”；高中阶段,再去阅读“五经”。
其实,传统文化教育的重点并不是培养孩子读了多少古代文本,而是要让孩子认识传统文化的价值,增进对传统文化的兴趣,提高传统文化的素养。对学生来说,如果没有学习兴趣,传统文化的价值就无从认识,素养的提高也无从谈起。
至于“新三字经”“新弟子规”的问题,编者有“净化”的动机。真正的教育并不是要给学生创造一个无菌的“桃花源”,让学生机械地去接受书本上的知识。我们希望培养学生的人文精神和理性精神,使之能够具备自我判断、自我选择的能力。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更提倡阅读原典,留给学生更多的研判空间。我们现在去搞“新三字经”“新弟子规”,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和沉淀,很难说孰优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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