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西泠印社前任社长饶宗颐辞世。11月13日,西泠印社115周年社庆暨第十四次社员大会选举产生新一届理事和社团领导班子,不过社长之位依旧空缺。
建社115年的西泠印社,坐落于浙江省杭州市西湖景区孤山西麓,由丁仁、王禔、吴隐、叶铭等于1904年发起创立,是海内外研究金石篆刻历史最悠久、成就最高、影响最广的学术团体。西泠印社社团虽然以印得名,但其宗旨为“保存金石、研究印学,兼及书画”,除篆刻之外,还涵盖书画、古文字研究、鉴赏、诗词等众多领域,在海内外久享盛誉。2009年,由西泠印社领衔申报的“中国篆刻艺术”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进一步确立了西泠印社作为篆刻传承代表组织和国际印学中心的地位,有“天下第一名社”之盛誉。
对于“天下第一名社”的社长人选,全国甚至海外文化界都怀着非同一般的期待。社里也想能有人胜任社长之位,但不得不承认,现在国内文化圈还没有公认能胜任此位的大师。西泠印社副社长兼秘书长陈振濂表示,西泠印社的社长一直是综合各方意见选举产生,“我们当然希望社长能写会画擅印,但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得有中国文化传统的高度,给西泠印社起到旗帜和标杆的意义。”
西泠印社对社长人选一直秉承“宁缺毋滥”原则,这也不是西泠印社社长人选第一次空缺,建社115年来,西泠印社共有61年社长之位空缺。据称该社前贤曾达成共识:绝不许在社长人选上勉强迁就。这种做法在中国学术社团中绝无仅有。
西泠印社社长再次空缺,凸显了学术本体在这个学术社团中的核心作用,也凸显了西泠追求的文化意义和文化高度。
西泠印社从起步之始,就是讲求“诗书画印综合”的典范。之前七位社长吴昌硕、马衡、张宗祥、沙孟海、赵朴初、启功、饶宗颐,皆是中国文化史公认的金石书画大师,而且他们的影响显然远远超出了书法篆刻界。“综合”“兼能”是他们这一辈大师高居峰巔时的辉煌底色。
这样的人来当社长,也彰显了西泠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仅以印章为业的社团组织,而是真正传续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社团。“面面有情,环水抱山山抱水;心心相印,因人传地地传人。”当年创社人之一叶铭撰写的四照阁对联,似乎最能代表西泠印社的人文意蕴,也最能代表西泠人当下的心境,那就是西泠印社始终心无旁骛致力于学术,致力于重振金石学,提倡诗、书、画、印综合。它因此也成为中国传统艺术界的一座“孤山”。
与西泠印社作为中国传统艺术界“孤山”气质相对应的,是目前相当多文化、艺术、学术社团对文化、学术、艺术本体的轻视,这样的文化、艺术、学术社团,成了所谓业内小圈子的利益捆绑,而这些社团的领头人,也成为利益相关者。于是我们看到,某艺术协会被查处整改前的荣誉主席、主席、副主席多达数十人,因为“这个社团主席、副主席的字是硬通货”,多位艺术界外的人士挤进了这个艺术协会成为副主席。在某些艺术行内,成名数年的艺术家也要拜师“摆知”,这样的拜师无关艺术成长,而是进入名气更大的师父的小圈子,更有利于之后的名利双收。这样的风气甚至传染到了某些学术期刊,部分博导硕导成为某些学术期刊的学术委员会主任,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学术本身,而是为自己的博士、硕士多发几篇论文。文化、艺术、学术社团轻学术、重利益,让这些社团成了小圈子的狂欢。
一个学术社团风格气质的坚守,学术带头人的标杆引领作用不可小觑。今年去世的西泠印社第七任社长饶宗颐,其文化世界具有自信、自足、圆融、和谐的特点。在21世纪的“东学西渐”史中,饶宗颐是开风气的宗师,学术界称他为“国际瞩目的汉学泰斗”“整个亚洲文化的骄傲”。饶宗颐先生曾为西泠印社题写了“播芳六合”四个字,“六合”是为天地,他希望西泠印社的声誉,如花朵芬芳,播撒天地六合之间。这是饶宗颐社长对西泠印社发展的期许,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传承的希望。
从创社四君子到历代印社中坚,他们坚持认为,西泠印社应该具有文化意义,应该体现出文化高度,于是才有了这7位社长产生的必然性,也才有了建社百多年来超半数时间的社长空缺。在国内文化圈还没有公认能胜任西泠印社社长的大师的情况下,空缺此位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也是一种文化自信的表现。谁是未来西泠印社新掌门人,谁又能为百年西泠注入新活力,西泠印社在耐心等待,而我们也在默默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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