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韩飞(化名) 整理:小雅
人前显贵,生怕自己被别人瞧不起,我不知道其他男人是否也有这种心理,反正我成天因此纠结。妻子经常打击我,“别人有显贵的财富和资本,你可倒好,庸人一个,就知道‘粉饰门面’。”没错,正因碌碌无为,我才不甘心落于人后。
每天出门前,我的习惯动作是先打开包,放进去一盒软包“中华”,然后一手握着价值四千多的智能手机,另一只手拿着车门钥匙,走下楼去开车上班。单看表象,我似乎也算混得不错,其实呢,房贷、车贷,以及姐夫和朋友们的借款,天天搅得我寝食难安,毕竟每月三千多的薪水,我能不忧虑吗?
我很注重外在的东西。别人有房有车,我得有；别人用微信,我决不能落后；我穿不起顶尖名牌,但至少也得穿数一数二的品牌服装；全民皆炒股,我立马去开户,开户后即没了下文,因为我对炒股并不感兴趣。比方说买车,纵使步行上班,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可为了面子,我硬撑着每个月好几百的油钱开销。再比如抽烟,我在家抽的是五块钱左右的烟,“中华”就是我的门面,如果一天下来,“中华”还有剩余,我会仔细放好,不能让烟盒上有任何揉皱。在公众场合,拿出“中华”,然后再把智能手机往桌上一放,男人的潇洒范儿顿时彰显无余,最起码能得到刮目相看的惊讶效果。对我而言,抽“中华”和“将军”并无多大差别,手机功能再多,也就一通讯工具,但我需要这些象征性的门面来遮掩我的底虚。
在虚荣攀比的怪圈中,我也变得异常敏感。有一次和朋友们闲聊,一位家境优越的女士说她最近吃榴莲上火,很不舒服。紧接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榴莲,我也加入行列,并且意味深长地告知众人,“我最受不了这东西的气味,妻子一吃榴莲,我立马躲得远远的。”其实,我和妻子都没吃过榴莲,仅仅知道它的气味独特而已,毕竟这种水果的价位我是难以承受的。一个大老爷们要靠撒谎衬托自信,的确难为情,但我更害怕成为别人口中“没吃过榴莲的穷酸样”。
别以为攀比只停留在物质层面上,忙碌同样是另一种攀比。“闲人多半没出息”,所以说,要想突出成功男人的形象,我就得装出很忙的样子,因为忙能证明我有要事缠身,大有作为的前程。有时朋友约我吃饭,我拿着手机,在自家客厅里大声地说,“不行不行,我现在正陪着老总在外地,一会儿我还得签单子,咱改天再聚。”装的结果就是我得叮嘱家人,统一口径。
去年国庆节,我到台湾旅游,钱一多半是跟父母借的,我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只能说出差。回来后,我给同科室的每个人买了一罐精致的台湾高山茶。同事们欣然接受之余,也忘不了对我一番夸赞。我很自豪,面带一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的大气,唯有自己最清楚,这几罐高档茶叶是我节约了其他开销而买的。我也心疼这种毫无意义的浪费,可一转念又自我安慰,凡事都有回报,比如眼前大家对我的敬佩之情。“赶鸭子上架”是我对旅游的真切感受。没办法,在假期大家基本选择外出游玩,甚至出国,如果我不出去,那就是落伍,不懂得享受生活。说实话,我挺发愁放假的,又得绞尽脑汁算计我的钱包。
“吃饭穿衣量家当”,这个理我懂,但就是无法控制欲望贪婪、争强好胜的心态。就连妻子陪我外出,我都务必要求她光鲜靓丽,谈吐得体,我不希望外人评价我妻子是一个没品位的俗女人。为这,妻子时常跟我怄气。近日,我和妻子大吵一通,起因是我给女儿报了好几个才艺班,而且都是钢琴、芭蕾舞之类的高雅艺术班。妻子一看报名费的收据,大怒,“那么多的借贷和催款压得我都要崩溃了,你却成天就知道装,孩子刚上幼儿园,她能领会什么是艺术吗?”我也是为了女儿着想,别人家的孩子都上才艺班,莫非让我女儿输在起跑线上?
我的内心就像住着两个观念不一致的“小人”,一个说:别活得那么累,攀比何时是个头?另一个立刻反驳:不行,你是男人,决不能让外人看不起你。我每天就活在愁肠百结的矛盾中,心累之感苦不堪言。虚荣心好似“毒瘾”一样,我也想极力戒掉,可它有种看不见的神力,紧紧地捆绑压制着我,令我无力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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