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军 腊月底近春节,乡村里开始忙年了。有赶集买年货的,有在家写春联贴门神的,有蒸馍、包水饺的,有炸鸡鸭鱼肉、炸麻花、炸丸子的……我的家乡管炸东西叫出锅,油炸出来的东西焦黄焦香,既好看又好吃,所以,我对春节前家里出锅的印象尤为深刻。 童年时代,纵然平时连个白馍的影子也见不着,可是过新年总还是大事。谁家都会把压缸底的几十斤白面挖出来,还会用辛苦一年积攒下的钱买几斤猪肉和几斤肥肉膘子。那时花生油少,大家都用肥肉膘子炼成猪大油,猪油炸出来的东西又香又酥脆。 过完小年,父母就开始算计着去谁家买肉了。腊月二十七八了,院门上的红对联都贴出来了,门口大树上红纸黑字的“出门见喜”把年味渲染得越来越浓。父亲终于从村西头大老远地提着一大块猪肉膘子回来了,我和弟弟妹妹欢呼雀跃,跟着父亲进了厨房。这时,母亲已把该蒸的白馍都蒸好了,一个个又白又大的馍,小山似的垒在馍筐里。有一两个白馍蒸得裂开了口,母亲说:“这馍过年也高兴,张着嘴笑呢!” 该出锅了。母亲把买来的肥肉膘子一块块切开,等锅热了,就把肥嘟嘟的猪肉用刀平铲着放进锅里,肉一沾锅就“嗞嗞”地叫着腾起一股股水蒸气。过一会儿,就看见锅里清亮亮的油了,慢慢地肥肉膘子在油锅中漂了起来,翻滚着越来越小,锅内的油却越来越多,当肥肉膘子成了渣滓的时候,猪油也有小半锅了。母亲用笊篱把肉渣滓捞出来,放到小盘里一些,撒上些许盐,然后把盘子递给早已垂涎欲滴的我们:“给,看馋的,吃去吧!”于是,我们抱着盘子争抢着就着白馍吃起来,那个滋味,现在想想还嘴馋呢! 当时种地没有化肥,小麦亩产仅有两三百斤,出锅炸麻花、炸肉丸子都用白面,母亲总是不舍得白面,往往炸上两提篮麻花够走亲戚就不炸了。而红薯产量高,母亲会用煮熟的红薯拌上少许面粉,炸出不少红薯丸子,再多炸一些萝卜丸子。红薯丸子香甜,吃起来也好吃,刚刚炸出的丸子,母亲就端出一盘来,让我领着弟弟妹妹大饱口福去了。而炸的酥肉丸子却放起来,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当然,也会给少许几个肉丸子先让我们解解馋,那带着炸酥了骨头的肉丸子,冒着热气放进嘴里又热又香嚼起来的味道让人久久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