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车祸致残的儿子从心灵的抑郁中走出
2014年03月3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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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述:竹 凝(化名)  记录:小 雅
  去年10月13日是周日,也是重阳节,从婆婆家吃完午饭,我开车去送上高二的儿子回学校。儿子坐在副驾驶上,我一如往常,唠唠叨叨叮嘱他用心学习,别总想着玩。直到现在,我都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再也别往前多走一秒,可女友突然而至的电话彻底改变了原有的宁静。那天上午,我和女友约好下午去逛街,心里难免有种飞速置身于狂热购物中的期待,所以,我开车有点分心。
  灾难降临的时候就这么巧,眼看要到十字路口了,女友催我赴约的电话恰好响起,“竹凝你赶紧点,我在购物中心等你半天了。”我的注意力即刻被分散,压根儿没注意到已经亮起的红灯。在出事的那一瞬间,我的耳边还传来儿子急促提醒的话语,“妈妈快停车红灯亮了!”
  这个催命电话造成的后果是,我和副驾驶侧面行驶而来的一辆厢式货车发生了碰撞,儿子受伤相当严重,他的右腿被变形的车体死死地卡住了……可怜的儿子最后只能面临截肢的厄运,右腿膝盖以下永远是空荡荡、没有支撑力的残缺。儿子动手术那天,我蜷缩在走廊的椅子上,哭得不成人样,尽管老公和小姑子拥着我极力安慰我,但歉疚的罪恶感好似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心上,令人绝望。
  我宁愿自己在轮椅上坐一辈子,哪怕失去生命,也不要让我健康活泼的儿子承受截肢的苦难。我简直罪不可恕,如果那天不急着去购物,如果不接手机,如果不闯红灯,我儿子还是原来那个爱打篮球、踢足球的帅小伙。然而现实中没有假设,我只能用赎罪的方式来补偿儿子。但是,这种偿还不同于金钱物质的弥补。我不敢和儿子四目相对,更不敢看他的右腿,多余的半截裤腿被挽起来,用细绳子扎住,在我眼里,这个地方就像一个明晃晃刺眼的警示牌,揪着我的心,仿佛每时每刻在告诉我,“是你的失误改写了孩子的一生。”
  让我更加难过的是,儿子拒绝安装假肢,他爸爸多次劝说他,安上假肢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去外面踢球。儿子固执地摇摇头,“我讨厌那个像木头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的器械,它又不是我的腿。”我猜不透儿子的心思,他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害怕面对现实,还是故意在惩罚我的过失。想起我二姨年轻时因为工作繁忙,把她的大女儿交给农村的奶奶抚养。我二姨最偏爱大表姐,自然也有弥补当年女儿不在身边的亏欠。大表姐买房买车全仰仗二姨的资助,最后二姨还是落得个埋怨,大表姐稍有不如意,便脸红脖子粗地控诉她小时候在农村如何得受罪。再看看我带给儿子毁灭性的灾难,他会不会也有责备怨恨的想法呢?
  自责也好,愧疚也罢,比起儿子的消沉避世,我所承受的压抑根本不算什么。儿子出院后一直休学在家,除了做康复训练,他还得慢慢适应截肢后的平衡状态,最关键的是儿子不愿接触外界。其实也不能完全怨孩子自我封闭。儿子出门得坐轮椅,前段时间,我推着他去泉城广场散心,自出事以后,这是儿子第一次勉强答应外出。那天,阳光明媚温柔。我们走着走着,就能感受到过往行人带有惊讶惋惜的“注目礼”,狠狠地黏在儿子身上。有几位练剑的大爷居然走上前,刨根问底打探我儿子致残的原由。我左右为难,拒绝回答吧,显得不礼貌,况且都是老人,可要我怎么回答呢?这和撕扯尚未愈合的伤疤有什么区别?我也明白,外人并非恶意,他们更多的是同情,但围观式的怜悯,让儿子很没尊严,他愈加抗拒出门。
  现如今,我儿子的情绪起伏不定,要么整天不说一句话,要么性情狂躁。今年过年,一位远方亲戚来给公婆拜年,人家并不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亲戚陡然看到儿子在轮椅上坐着,神情有点蒙,上下一番打量,且不停地追问事情的细枝末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少了半截腿吗?”儿子仰着头,粗暴地打断了亲戚的询问,边说边转动轮椅进了卧室。
  儿子才17岁,他无法承受残酷的现实,祈求心理老师开导一下他。而我最忧虑的是,他将来如何在社会上立足?如何拥有一个充满正能量的阳光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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