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啦A梦背后的“酷日本”文化战略:
来者是猫还是狼?
2014年10月26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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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底,哆啦A梦道具巡展在成都引起了极大争议,有媒体称这里面包含极大的“政治意义”,有网友反驳说这是无限的上纲上线。
其实,真相就像机器猫的那个百宝袋,拿出来的只是其中一件宝物,而在里面,还藏着五花八门很多种东西,深不见底。
这个“百宝袋”,正像日本目前正大力推广的“酷日本”计划。这是安倍晋三上台后力推的一个文化战略计划,而近在咫尺的中国,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主阵地。
于是,问题就来了,眼前这只可爱的机器猫,到底是猫,是狼?而我们又该用何种眼光和态度,对待这个让人心绪复杂的邻居?
本报记者 张榕博
安倍力推“酷日本”
说起“酷日本”,很多中国人会感到陌生。但如果说“酷”就是包含聪明的一休、哆啦A梦、海贼王、圣斗士星矢、豆豆龙等日本动漫与流行文化的日本海外形象的新名词,会不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酷日本”一词其实是一个舶来品,来自十几年前美国一个名叫道格拉斯的政客的报告。报告中指出,国民酷总值(Gross National Cool)是国家软实力的一种形态,并称日本动漫、电玩游戏等流行文化国际影响力大,日本拥有高度发达的国民酷总值。
但把“酷日本”推向全世界的,不是日本动漫大师宫崎骏,而是两个人——安倍晋三和杉山知之。前者在2012年上台后,极力推行“酷日本”计划；后者是日本数字好莱坞大学校长、《走俏世界的“酷日本”》一书的作者。他提出,一是“酷日本”是描绘日本现代文化的新词汇,二是把出口“酷日本”文化当成国策,在世界上培养更多的“日本游戏迷”和“日本动漫迷”。
杉山知之直言不讳地说,安倍力推“酷日本”,其终极目标就是引领日本迈向文化大国之路。而中国,是“酷日本”文化输出的一个主要阵地。
2010年,日本经济产业省成立了创意产业促进办公室,以“酷日本”概念为日本海外形象代名词,扶持动漫、时装、食品和音乐等产业。
安倍晋三上台以后,日本政府继续推进“酷日本”计划,并将“酷日本”作为安倍晋三政权成长战略的支柱之一。为了鼓励海外拓展,日本政府与15家民间企业联手出资375亿日元,在马来西亚、中国内地建立大型购物中心、动漫体验店。
日本还向韩国、中国等国家的网站发出警告,要求删除其盗版而来的日本漫画连载,《海贼王》和《名侦探柯南》等580部作品今后可能需要付费观看。
换句话说,“酷日本”不只是展示日本的酷文化,而是要将这些流行元素以国家大旗高举,推向海外市场的前台,在经济长期停滞之时,“酷日本”文化战略的意义也包含了提振民族自豪感。
日本著名设计师佐藤可士和没有将“酷日本”可爱化,而是设计成一个奔跑的日本国旗,象征着克服日本大地震困境后站立起来的“下一个日本”。
面对上台后接连宣扬中国威胁论、鼓吹和平修宪、推行安倍经济学的安倍晋三,现在又极力推行“酷日本”,一些西方媒体已经先不淡定了。
英国《金融时报》撰文痛批安倍的文化沙文主义,虽然没点“酷日本”的名字,但代表日本政府的那只机器猫,已然被另眼看待。
有分析人士撰文,日本将以动漫文化再次“征服”世界。
甚至两只老鼠——皮卡丘和米老鼠的“战争”已在业内盛传。随后美国媒体表示,占全球一半以上的美国动漫文化产业遭遇了第二次“偷袭珍珠港”事件。
不同的是,这次日本使用的不是枪炮,而是日本的“口袋妖怪”、“游戏王”,它们成为伴随新一代少年儿童成长的卡通形象。
“酷日本”是世界级战略
9月底在成都举办的哆啦A梦道具巡展,只是整个“酷日本”计划中极小的一个环节。在一些动漫活动中,甚至连日本展览者都不了解安倍所大力推广的“酷日本”的内涵。
作为日本动漫的故乡,日本新泻市驻北京事务所所长近藤醇一的工作之一,便是在北京举办各类动漫展。
对“酷日本”战略,近藤了解并不多,“我们促进流行文化、动漫文化交流,是因为很多中国朋友喜欢动漫文化,可以促进两个国家人民的友好交流,就是这样。”近藤说。
在日本国内,对于“酷日本”的认识,日本百姓与政界并不一致。
一项民意调查显示,“酷日本”的日本国民认知度,才刚到四成。
旅居中国的日本动漫工程师峰岸宏行,甚至不清楚该如何向日本本土的父母解释“酷日本”是什么意思。“‘酷日本’大抵只是讲动漫,没有其他的内容。他们会以为,现在外国人喜欢看日本的动漫,日本就往外卖,然后就OK了。”峰岸说。
但实际上,“酷日本”包含极其广泛的内容,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日本动漫,还有影视、文学、音乐、旅游、美食甚至生活方式等诸多内容。因为“酷日本”的推广,现在中国一些旅游团赴日本参观旅游的线路发生了变化,比如以前去日本旅游,导游会推荐东京的古建筑、东京大学、浅草寺,而现在涩谷和原宿两个流行文化聚集地则成为主要景点；在中国宁波,“酷日本”机构将与H2O Retailing Corporation携手投资约510亿日元,建设日本境外最大的日系百货店；此外,还将建设面积达2000平方米的大型剧场等多个活动会场,用于举办日本的物产展和文化活动。
峰岸记得,在中国的许多动漫展览中,日本动漫以前曾有几个很好听的名字,一个叫“可爱日本”,一个叫“活力日本”,如今却变成“酷”,似乎意味也变了。
在今年2月的一次演讲中,安倍晋三这样向国会议员阐释今天的“酷日本”。
“在我们致力于确保动漫和其他内容产业的繁荣不会成为昙花一现之际,除了把日本宣传为一个以旅游为导向的国家,吸引全世界的人们之外,让我们也把‘酷日本’打造为一项世界级的事业。”
先学习,还是先抵制?
面对“酷日本”的汹汹攻势,北京大学历史系副主任,日本史专家王新生的反应是“着急”。
在过去二三十年中,日本动漫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机器猫,已成为中国人童年的美好回忆。但如今,王新生担心,日本政府的不当做法反而会增添各国人们对这些动漫文化的隔阂。
“宫崎骏本人便反对安倍的一些文化扩张政策,以及修改宪法、解禁集体自卫权等。”王新生说。
“如果说机器猫代表了善良人们眼中的日本,安倍政府便代表一个真实的日本。机器猫是日本输出国家价值观和实现其文化战略的组成部分,这是不争的事实。”国内一位媒体人表示。
“其实我们也在做对外文化输出,比如通过孔子学院介绍中国的传统文化。一些人担忧的是自己还没有做好,‘狼’已经来了。”王新生说。
但更多人也在研究这个不安分的邻居每次“变身”后带给中国的借鉴和启示。
今天,全世界最热门的M开头单词之一就是日本的Manga(漫画)。在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网站YouTube上,已经有超过10万件有关酷日本的动漫,专门介绍日本好地方的旅游视频,可以说“酷日本”在全球范围内已经行动起来了。
旅日华人张民看到的“酷日本”别有意味。
“日本到各国宣传汉字,说这个汉字是日本的；日本还专门有一个电视台,介绍日本人到尼泊尔去帮助当地人脱贫,到中国去种树,到菲律宾建设了一个战争孤儿收纳所,这也是一种文化影响。宣传得很密集。”张民说。
当东京2020申奥委员会于2013年4月6日选定机器猫为特殊申奥大使,并借此展现日本的核心价值——尊重和友谊时,王新生认为,一个历史上擅于学习外来文化并加以完善的国家,再次成功地学习并推销了自己的文化。
一位中国网民撰文认为,日本推动“酷日本”文化产业,中国应开掘《新笑傲江湖》网游、动画产业链,与之对抗。
作为在中日两国之间进行动漫推广和交流的商人,峰岸感到在日本动漫界“新风”劲吹之时,中国动漫产业似乎也在闻风而变。用他的话说,中国保护自己内容产业和内容安全的围墙已经开始树立。
换一个说法似乎更简单——抵制日货,只是这次是在文化上。
从1908年开始,“抵制日货”的口号便已经叫响。
“日本人曾经刺激我们说,你可以抵制日货,但请你拿出你们国家的优秀产品来,这样日货就真的被淘汰了。”王新生说。如今,中国出现了对日本动漫的反抗,恰恰也证明中国动漫的崛起。
但王新生并不赞同这样急于抵制。
他觉得,文化的大门始终应该保持开放与多元,特别是我们仍处于学习之中的文化。“现在汉语中有6000多个词汇来自日本,干部、债权人、官僚、经济、理工等词汇,近代,中国一直在屈辱中学习。”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当时社会曾有这样一句话:“留不成西洋留东洋,通过东洋学西洋”。
如今,先学习还是先抵制的争论,正甚嚣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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