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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薇
姥姥的离世是在我和思远领证的前一刻,2012年9月29日,中秋节的前一天,我把结婚证的照片用手机发给爸妈后,收到的短信不是祝福而是噩耗。“薇薇,我没有妈妈了,没有家了……”妈妈几近崩溃,无法控制地痛哭,遗体告别时更是不愿离去,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的那一刻,只想再多看一眼,再多说一句。
姥姥操劳了一生,抚养儿女又照看孙儿,却在最后几年里渐渐丧失了记忆,不能料理自己的生活,因为髋骨的骨折,她整个人瞬间老去,瘦得只剩骨架。有一年假期,我从北京回济南,第二天去看姥姥是我在外多年的习惯,往往也只是伫立片刻,听姥姥唠叨几句。那次的见面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姥姥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一把而已。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旁边的屋子里泪流不止。髋骨的骨折很难恢复,生活无法自理,姥姥的小脑渐渐开始萎缩,记性也越来越差,几次回去看她,还能记得我是谁,但到最后连儿女也印象模糊起来
妈妈说我上幼儿园前都是姥姥看的,可即使我努力回忆,也寻找不到一点三岁前关于姥姥的片段。但我知道那有多辛苦,因为我也有了孩子墨墨。妈妈说她的产假是56天,然后就上班了,白天姥姥带着,有一段时间我不睡午觉,姥姥就陪着。墨墨现在吃的米粉、奶粉都是从商场买的,吃的菜泥、肉泥、水果泥都是用辅食机加工的,我就问妈妈我那时断奶了吃什么。妈妈说是姥姥嚼碎了喂给我。那时的我肯定吃得心满意足,也依赖着喂我吃饭陪我玩耍的姥姥,或许在爸妈接我回家时还恋恋不舍。我想我一定是深爱她的,不然我不会到现在还控制不住对她的思念。
姥姥不识字,她会玩的扑克就是“吃面包”,我总是爱和她玩儿,好像也只是和她玩,因为其他人都会“争上游”,等我大了也就不愿再玩了。姥姥还总给我和姐姐嗑瓜子,等我从幼儿园回来,一个小纸包里满满的瓜子仁,通常我几口就下肚了,特有满足感,而姐姐却不紧不慢能吃很久。姥姥和姥爷搬家离我的家远了以后,我们去得不那么勤了。那会儿交通不是很方便,再加上我还要上学,爸妈还要工作。姥爷去世后,姥姥一个人生活,过年过节孩子们来了,热闹一天,晚上就剩下空落落的老人。有的时候姥姥也会去子女家住一段日子,可终究不如在自己家住得顺心。
据说姥爷在家从不操劳家务琐事,姥姥就伺候他了一辈子。姥爷去世那年,我8岁,是姥姥最小的外孙女,有时候妈妈会带着我周末去姥姥家,姥姥包饺子、擀面条、包包子、做胶东饽饽,春节还会炸麻花、炸焦叶、炸藕合、炸茄合。姥姥很瘦小,每次擀面条的时候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气,把面慢慢压开,压成圆形,等面越擀越薄、越来越大,直到面薄薄的,再叠起切丝。拌面条的酱特别好吃,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用香椿的碎末再配上酱油做成的,那熟悉的味道流连在我的舌尖上,可姥姥的手艺在她一病不起后就再也尝不到了。
姥姥肯定从没有想过她的一生该如何去影响别人,甚至也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深刻地存在某个人的心里,她的儿女肯定会思念她,而作为她的外孙女,我也一样想她,而且我一直相信,姥姥在心里同样很爱我,因为她闭上眼的那一天正是我有了归宿的日子,每个结婚纪念日我都会想:天上的姥姥,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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