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日本东芝爆出财务造假虚报利润的丑闻,事件致使前后三任东芝社长被迫向公众致歉。
本报记者 王昱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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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看亚行公布的结果,很多人也许会将日本的衰落归因于中国的崛起。然而,真实的情况也许恰恰相反,即便不对比中国企业的蒸蒸日上,日企衰落也是十分明显的。
据报道,在日本大名鼎鼎的电子巨头里,东芝、索尼、松下都陷入了业绩不佳、股价下滑、赤字累累的困境。日本电子产业五大巨头——日本电气、松下电器、富士通、夏普和索尼在过去12年里市值蒸发了2/3。其中,日本电气的市场份额在过去10年中减少了90%。日本《东洋经济》杂志对过去10年间全世界赤字企业的排名显示,松下、夏普、索尼分别高居第2、3和11位。可以说,正是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如今反而成为让日本经济缠绵病榻难以治愈的病灶。日媒将这种病症形象地总结为“大手(日语,指大企业、大财团)综合征”。
讽刺的是,日本经济如今罹患的“大手综合征”,在几十年前,恰恰是日本经济得以崛起的最大助推者。众所周知,日本战后经济发展的底层土壤是麦克阿瑟主导的对日本战前四大财阀的拆分。这种拆分为日本战后中小企业的发展留下了空间,二战后日本经济的腾飞,大量中小企业才是主力军。
然而,战后崛起的一批日企,本质上又是在几个大财阀的遗体上建立起来的,这决定了他们天生的亲缘关系。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以新兴的电子企业为代表,日本企业形成了“组团崛起”的模式,索尼、松下、东芝、日立、三洋等11大电子企业互相抱合,形成了一群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家电、电脑、手机、数码相机、半导体企业,在全球消费电子行业形成了细密的布局,占据全球半壁江山。由于这些企业背后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高度结合,各个企业恶意挖角较少,而且经常相互支援,技术在日企之间分享,但是决不外泄。这种强大的合力,让日本制造在国际市场上一度所向披靡。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由于这些大企业之间细密到极致的关系网,形成了集团性垄断,使得希望与大企业进行同类产品竞争的中小企业根本没有生存空间。《日经新闻》曾统计称,近20年内,日本新注册的公司仅为600万家,几乎只能与同期中国两年半注册的公司数量持平。小企业的匮乏,造成了日本经济抗风险能力的降低。一旦发生产业革命,如果大企业错失了机会,其它小企业的创新又存活不下来,整个国家的经济就将陷入困顿。从这个意义上说,原本在电子产业领先的日本错失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互联网技术革命”绝非偶然,这仅仅是日本“大手综合征”的一种表现。
“山寨”之后该干吗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正是在上世纪90年代,日本同时还遭遇了一个新兴制造业国家在发展中的另一个难题——后“山寨”时代的困境。曾在日立工作16年、现任京都大学和日本东北大学的汤之上隆,曾出版过《失去的制造业:日本制造业的败北》一书。在书中,他系统性地回顾了日本制造业几十年的荣辱史:
明治维新到二战,是日本“山寨”为主的阶段；二战结束到20世纪70年代初,是模仿为主的阶段,使日本从一个经济崩溃的战败国发展成经济巨人；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是创新超越为主的阶段,“日本制造”不仅登上世界舞台,还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一跃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简单的山寨、到模仿、再到细节之处进行改进的超越,日本制造的三级跳可谓完成得十分顺利。然而,即便在日本制造如烈火烹油般繁盛的上世纪80年代,日本依然是世界瞩目的“模仿大师”。即便是所谓的“创新”,仍然只是在欧美产品模式上进行有限的优化或改良。
面对创新力不足的困境,上世纪90年代,日本政府曾提出“要摆脱对美国技术的依赖”,也公布过相关的科技白皮书,强调利用本国创新技术带动新产业,并于1995年制定《科学技术基本法》,提出从“技术立国”到“科学技术创新立国”战略转变思路。不幸的是,这种创新的意识没有冲破“经济失落”的阴霾。自身无法创造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概念”,已经膨胀的经济体量和高企的劳动力成本又不允许日本回头走老路,日本经济的失落在所难免。
日本《产经新闻》曾撰文指出,日本创新能力的缺失,与其人口结构的变化也不无关系。调查显示,日本65岁以上的人口,已超过总人口的1/4,而老年人持有的资产总量更是超过了国民财富的1/2。日本的这一特殊国情可以说对于其产业结构影响至深——老年人与年轻人对于产品的需求存在着本质不同,与年轻人更加崇尚产品设计新潮、功能新颖相反,老年人更加注重产品的质量、性价比和耐用性。而在日本人口结构发生变化之后,日本产品的结构几乎也朝着“质量过盛、创新不足”的方向奔去。在这方面,一个突出的例证是日本的手机产业,21世纪最初十年,当智能手机在全世界迅速推广时,以索尼为首的一批日本生产厂商仍然将主打产品定位在被淘汰的功能手机上。究其原因,无非是功能手机在老龄化的日本社会仍然广受欢迎。
大企业垄断、创新力不足、整个社会对新产品缺乏兴趣,曾经辉煌的日本制造业,如今正处于这种难以解脱的困局中。而遍观日本企业界和理论界,目前为止也少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药方。可以想见,在这种氛围下,日本“失去的二十年”也许仍将延续。而对于正在积极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中国来说,日本这些教训尤其耐人深思。
(部分资料编译自《日经新闻》、《产经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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