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曾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2016年04月17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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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庆昌
杨柳新绿又依依,芳华初红已灼灼。春和景明,岁岁年年有着不变的心情。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已故去多年的母亲,想起了她老人家的眼睛。
母亲的眼睛是美丽的。小时候,常听到慈祥的姥姥夸她的这个大女儿是如何美丽漂亮,心灵手巧。甚至厚道老实的父亲也时常对年轻时的母亲津津乐道,自豪不已。那时的母亲是健康的,她以柔弱却坚强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与喜好耕读习医的父亲一道经营着拮据的生活。但辛酸的岁月遮掩不住她质朴的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光彩。小时候天天盼着过年,因而过新年的记忆非常深刻。盼啊盼啊,新年终于来了,母亲也终于穿上了新衣服。只有过年这几天,母亲才有闲暇用舒坦的眼神来看看全家的新变化,还有她的三个老是往家里捧回奖状的孩子。可没过几天,母亲就悄悄换上了平日的旧衣服,把新衣又藏在了衣柜里。待到来年春节,她把衣服从衣柜取出来穿在身上,又成了新年的新衣。可就是这年复一年的“新衣服”,也能把质朴的母亲装扮得美丽无比——至少在她的孩子们心目中是这样的,她健康的眼神里总是充盈着对来年美好生活的憧憬。
母亲的眼睛是善良的。父亲尽管老实中正,勤于读书,但有些执拗倔强,有时候总是埋怨母亲太“软弱”,遇事总让着别人,忘了自己。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没有和邻居家有过纠葛和争吵,从不会搬弄是非,也不会占人家小便宜。现在来说,真是“与人为善”了。当然,母亲的善良并不仅仅是这些,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她的孝顺,这是一个普通女人最大的善了。母亲有两个“瞎娘”,一个是她的亲娘,我的姥姥;一个是她的婆婆,我的奶奶。我的这两位至亲祖辈,辛劳了一辈子,也善良了一辈子,到老却都双目失明。母亲无奈又无助,却毫无怨言,一边操劳着生计和家务,供我们姐弟三人读书,一边默默地赡养着老人。尤其是我的奶奶,活到93岁,双目失明了八年,光在床上就躺了六年。六年啊,母亲伺候着奶奶的吃喝拉撒。为此,母亲付出了很多,全村父老乡亲没有不夸赞母亲孝顺的,尤其是那些老人们都说,母亲行了善,积了德,会有大福大寿。我也一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盼的。我想,母亲一定会以她的至善感动上苍和神灵,保佑她健康美丽到永远。
一年又一年,母亲陪伴着父亲在劳作中耕耘着生活,培育着他们的希望与未来,硬是把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撑出了些许“书香门第、子嗣兴旺”的气象。后来,我们姐弟三人先后考上了学,参加了工作,成家生子,大家庭的生活再也不是那般拮据和辛酸。1998年秋天,母亲查出了疾病,身体每况愈下。后来,并发症也相继出现了,她的眼睛一天比一天糟糕:先是缝衣针看不见了,再是老埋怨屋里黑,连墙上的钟表都看不清了;终于有一天,连我们——她的孩子从她身边走过都几乎辨识不清。难道世间没有“善有善报”了吗?她毕竟用心送走了她的两个瞎娘啊!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的可怜的娘啊,你的眼睛怎么了?
当年,我的心情和时间更多地耗费在自己的工作上,但每次回到老家,见到视物模糊、走路已有些颤颤巍巍的母亲,我总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上苍啊,请多给我的母亲一点时间,多欣赏和享受一下越来越好的生活吧!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2009年临近冬天的一个日子里,在与病痛顽强抗争、煎熬了数年之后,母亲怀着对家庭和亲人的无限眷顾,怀着对人间和生命的无限渴望,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辞别了人世!
时过经年,岁月沧桑。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的眼睛,也永远忘不了母亲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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