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九龙
周武王把自己的弟弟叔振铎分封到了“天下之中”的曹国,原本是想让勇武的他把交通和经济命脉牢牢攥在自家手里,确保周室太平。可叔振铎之后的二十几位曹国国君一个比一个不成体统,硬生生将祖宗基业毁在了玩闹之间。都说不作就不会死,这话放在曹国身上最贴切不过了。
兄弟阋墙
天下之中难自保
西周开国后,周武王将自己嫡出的弟弟叔振铎封于曹国,定都在陶丘,也就是今天菏泽定陶。武王伐纣的时候,叔振铎早已成年,在战争中立下了不少军功,成为武王的肱股之臣。攻克朝歌(今河南鹤壁淇县)后,武王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当时,周公持大钺,毕公持小钺,左右保卫,又让叔振铎当驾驭手,师尚父姜太公牵牲,从中可看出叔振铎在武王心中的地位。
既然如此,为啥武王要把这个自己很器重的弟弟“发配”到陶丘呢?其实,若用今人的眼光揣度古人,真有些冤枉武王了。别看如今的菏泽放在中国版图上并不耀眼,在山东也非富庶之地,可在当时,这里全然是另一幅景象。
陶丘在上古时期是华夏部落活动的核心区域,尧舜时期为古陶国,据说尧帝曾在此定居,夏商时期则有三翮国。当时的古菏泽是连片的湿地,土地平阔、水网密布,一派江南水乡的模样,人们在此渔猎耕种,繁衍生息。
曹国的所在地,西接成周,东连齐鲁,北靠河、济,南控江、淮,处在司马迁所说“天下之中”的膏腴之地。显然,武王让叔振铎镇守这里,就是要把“天下之中”的交通和经济命脉牢牢把握在自家手里。
不过,处在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冲,到了战争年代,就成了劣势。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有言:“春秋时曹最多事,会盟征伐,几乎无岁不与也。既而侵逼日至,卒以先亡。”可曹国亡得也太快、太荒唐了。司马迁的《史记》有篇《十二诸侯年表》,记载了周王室和另外一些诸侯国的历史年表,其中曹国是第一个被灭的。
“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点儿背不能全怪社会,如果国君连君位都坐不稳,何谈治理国家,曹国的衰亡还得从其自身找原因。据统计,曹国总共有26任君主,其中有5任是杀兄自立为国君,而且还有曹声公、曹隐公、曹靖公这样,弟弟杀了哥哥,又被更小的弟弟杀了的连环篡位案。贵族忙着“兄弟阋于墙”,还真没工夫“外御其侮”,几代下来,曹国把周边的大小国家得罪了一个遍,口碑不佳的曹国成了众国的“眼中钉”。
无礼晋文公
上演春秋“偷窥门”
叔振铎之后,曹国基本上没出过像样的国君。历任曹国国君守着五十里疆土越玩越嗨,内政外交没啥高超手段,只是特别擅长花样作死,把曹国直接拐到了沟里。其中,曹共公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在位三十五年的曹共公以“远君子而好近小人”著称,原本只是祸害祸害自己国家的老百姓,老百姓对此最多敢怒不敢言。可有一次,却因为这样的性格得罪了一位得罪不起的贵人,差点招来了亡身灭国的祸患。
当晋文公重耳还是落难公子的时候,为躲避追杀,在各个诸侯国之间逃亡。先后逃到了狄国、卫国、齐国、曹国、宋国、郑国、楚国,最后到秦国,秦穆公出兵帮他回到晋国,当了国君。重耳逃亡期间,诸侯国对其态度各不相同,齐国、宋国、楚国和秦国这些大国都把他当贵宾对待,可是曹国等一些不算入流的小国却不待见他。
当时列国都传言重耳天生帝王之相:骈胁,就是别人的肋骨是一条一条的,而他的肋骨紧密相连如一个整体。重耳逃到了曹国后,闲得无聊的曹共公突发奇想,非得要亲眼瞧瞧传言是真是假。趁着重耳洗澡,他竟然跑去偷窥重耳。
年过五旬的重耳正在享受热水澡,没想到一个猥琐的老男人正嬉皮笑脸地盯着自己的生理缺陷看,这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齐桓公正而不谲,晋文公谲而不正。”本就小心眼的重耳,此刻满脑子就剩下了一句话:此仇不报非君子!
风水轮流转,转得还真快。仅仅五年之后,成为晋文公的重耳为报之前曹共公对自己无礼之仇,派兵攻打曹国,一举俘虏曹共公回到晋国。晋文公正憋着一肚子坏水要处置这个“偷窥狂”时,有人劝晋文公说:“从前齐桓公行仁义,会合诸侯,恢复异姓的国家；现在您囚禁曹君,消灭同姓国家,这样怎么能号令天下诸侯呢?”
晋文公觉得此话有理,于是就释放曹共公回曹国。曹共公捡了一条命,但曹国大片土地被晋国分给了宋、鲁等国。晋国称霸后,曹国学乖了,老老实实听命于晋,不敢造次。
始祖托梦
无奈子孙太能作
尽管如此,曹国仍不免时常遭到宋、卫等邻国的侵伐,其中尤以宋国对其逼迫最甚。面对颓败的国势,末代之君伯阳却不自量力,竟想着自己也称霸试试,背弃晋国而侵犯宋国,这次可真玩到头了。
伯阳当国君第三年时,曹国人心涣散,危机四伏。一天,曹国有人做了个梦,梦见很多人站在祭祀神庙处,商量要灭亡曹国。梦中,曹国的始祖叔振铎连忙出来劝阻,让大家等待公孙强的出现再行动,大家都答应了。天亮之后,众人去寻找公孙强,却遍索不得。后来,那位做梦的“先知”偷偷告诉自己的儿子:“等我死后,要是曹国出现一个叫公孙强的人掌权,你就带着家族的人赶紧离开这里,免得遭受灭国之祸。”
又过三年,这梦竟成了真。伯阳喜欢打猎射鸟,当时曹国边境上有一个名叫公孙强的平民百姓也喜欢射鸟。有次,公孙强射到一只白雁后,专门献给伯阳,还介绍了自己打猎射鸟的技巧,伯阳很喜欢他。从这之后,每有国家大事,伯阳也向他询问,公孙强总是应对得体,伯阳更加喜欢他,加以宠信,让他担任司城,执掌国政。
在朝掌权十多年后,公孙强有些志得意满,居然出了个馊主意,让曹国称霸。头脑发热的伯阳大概也是忘了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满心欢喜地同意了。很快,曹国拿着鸡蛋碰石头,宣布断绝与晋国的外交关系,并派兵攻打宋国。
这可捅了马蜂窝,早就和曹国交恶的宋景公立马出兵包围曹国,此时的晋国因曹国主动断交,在一旁袖手旁观。好在郑国的桓子思是个明白人,对郑国国君说:“宋国人如果据有曹国,这是郑国的忧患,不能不救。”同年冬天,郑军救援曹国,入侵宋国,暂时救了曹国一命。
可伯阳还是死性不改,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第二年,宋军又进攻曹国,准备撤兵回国时,宋国的将领褚师子肥走在最后。曹国人辱骂褚师子肥,他气得停下不走,全军都在等待他。宋景公一听说曹国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顿时火冒三丈,便命令回军,灭亡了曹国。伯阳和公孙强成了亡国奴,被掳到了宋国,成了宋景公的刀下鬼。
如今,在菏泽定陶的西北部,有处仿山。仿山,仿佛如山也,历代国君死后皆葬于此。占地约3.8万平方米的陵区堌堆之高大,工程之宏伟,在菏泽地区首屈一指。如今,看着这些历代国君倾尽国力修筑的高阜,回望曹国那些事,总让人可笑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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