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日,作为学术专员,山东省艺术研究院非遗所所长郭学东正带队忙着给82岁的吕剧表演艺术家李岱江拍摄纪录片,这是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抢救性记录工程的一项工作,他要全程策划录制、访谈,用故事化的形式讲述李岱江的生平和学艺经历,将其表演艺术的学术价值保留下来。
这也是郭学东日常工作的缩影。作为我省非遗保护的专家,郭学东一直认为,对非遗的保护和传承就是保护我们的文化基因,一定要传承非遗的纯正基因,如果弄成转基因、假基因,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本报记者 师文静
一路探索
终成非遗专家
“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的抢救性记录工作,其实非常紧迫。李岱江都已经82岁了,拍摄他的吕剧教学片和纪录片都要抓紧时间。我们进行这项工作期间,有的传承人就去世了。我们开会,经常说起哪个艺人又没了,很感慨。”郭学东说,传承人的去世对非遗的传承和传播会有很大影响,是很大的损失。
1981年从山东艺术学院毕业后进入山东省艺术研究院,郭学东就开始了对山东戏剧、曲艺、音乐的研究和保护工作,与传统艺术打交道的几十年中,他走访过很多地方,也采访过很多老艺人,去挖掘传统曲艺和戏剧,他其实很早就开始收集和保护老艺人的第一手资料。
上世纪80年代初,郭学东在知名曲艺作家、理论家张军的带领下参与了《中国音乐集成·山东卷》《中国曲艺志·山东卷》系列工程,认识到了保护传统艺术工作的重要性。当时的他才30岁出头,是全国最为年轻的副主编。“2005年国家要建立非遗名录体系,建设非遗保护制度,全国开始申报非遗,但大家都不知道非遗到底是什么、怎么申报。但我们对传统艺术的研究工作一直在进行,就把非遗当成民间艺术的保护工程来理解。申报国家非遗,我当时一下子就想到山东快书、山东琴书、山东大鼓,这三个曲种在全国有很大影响。最后三个曲种都被收入第一批国家非遗名录。”
因为没有可参考的样本,郭学东一边带着人去山东各地采集资料,挨个地方找艺人拍摄片子,一边不断往返于北京研讨工作,最终拿出来的申遗报告,成了其他省份参考的样本。
作为非遗保护的全程参与者,郭学东执行主编了《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山东琴书大全》等非遗相关文献,也参与了《山东省非遗保护条例》的制定,在非遗保护方面,他主编学术著作,还策划和参与各种论坛,尤其是在推进曲艺和戏剧的传承保护方面,做了很多工作。
非遗保护传承
要动静结合
郭学东说,他日常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激活”传统曲艺、戏剧。“比如,莺歌柳是菏泽化石级的曲艺,申报为非遗项目了,但是艺人老得演不了,当地也没有存下相关的资料。我们就根据掌握的上世纪50年代的录音资料和曲目等,帮助恢复了这一古老曲种。我们还介绍三弦和大鼓艺人手把手教他们学艺,曲种恢复后,莺歌柳在全国已叫得很响了。”
郭学东称,得益于各方面、各机构对传统濒危艺术的抢救,山东30多个传统剧种已全部成为省级非遗项目。30多个曲种中,还有临清琴曲、济宁平调和岭调等待申遗。“但非遗项目中的鹧鸪戏、八仙戏、渔鼓戏、花鼓戏等,我们都是只知道有这个剧种,但是找不到剧团,除了非遗展演以外,常年不演出,这些都急需学术指导才能重新搬上舞台,这也是我们的重要工作。”
谈及非遗传承的一些短板,郭学东说:“由于历史原因,现在好多非遗传承人都是‘瘸腿’传承人,比如,过去曲艺艺人以说书为主,流行的《杨家将》《借年》都是大长篇。现在的艺人仅会唱段,这些短板制约着这门艺术的发展。”
一边在拯救濒危曲艺和戏剧,另一方面郭学东还组织了各类研讨会,连续多年举办全省曲艺类非遗成果展、泉城书会曲艺展演等大型活动,目的就是要将山东的传统艺术推广出去。其中,泉城书会在打造济南作为山东乃至全国曲艺龙头方面起了很大作用,形成了很好的品牌。
作为研究人员,郭学东主张非遗的保护和传承要动静结合。“静,就是注重对非遗各方面资料的搜集和保存,更要深入调研下去,挖掘现存的艺人和艺术资料；动,就是不断举办传统艺术展演、学术论坛等活动,推广和传播非遗。非遗保护传承一定要立体化推进。”
研究者要保护
非遗的纯正性
郭学东说,省艺术研究院对当下传统曲艺和戏剧的“激活”工程,会探讨对当地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有多大的作用,着眼于促进当地文化的发展,目光长远。“比如,对冠县稀有剧种蛤蟆嗡的激活,做出了文化影响力,蛤蟆嗡与历史人物武训的结合,让两者都成为当地的文化招牌。”
谈及非遗保护的当下意义,郭学东称,“整个非遗工程就是中国人的‘软件’工程,非遗是我们的文化基因。非遗的保护和传承做好了,才能提升我们的文化自信。”他认为,传统戏曲、曲艺、武术、音乐、舞蹈等代表性文化,是非遗中最容易看到的东西,只有抓住这些显性的东西,才能带动更深层次的文化传承与发掘。
“山东快书一上台,全国都知道这是山东的文化名片,它类似于一个地方的身份和标识。对文化基因的保护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让它以纯正的面目保留下去。”郭学东称,非遗应该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对非遗的保护就是要保证文化基因的纯正,但现在有些地方提出对非遗的生产性保护传承、产业化发展等思路,是想拿非遗来挣钱。
“非遗保护不是衍生出什么产品,那是附加的东西,产生什么产品与真正的非遗保护应该有区分。我们非遗保护研究者是要保护它的纯正,保护这个基因不掺杂任何经济利益。我们最为担心的是,非遗保护过程中很有可能出现转基因、假基因,某些人把非遗注册成商标来做,或者改良了非遗,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郭学东解释道。
对于非遗传承,郭学东还称,在人才培养上需要加大投入。“非遗很难学,有的项目学个数十载,学成了也看不到出路,无法养活艺人。比如,金乡有一个很有名的民间艺人,我们都认为她唱得好,院团也想收她,但是因为专业院团工资太低,不能养家糊口,现在她还在跟着唢呐班各地流浪演出。”郭学东认为,除了保护传承人之外,还应该对传承人的徒弟有些资助。“另外,还应给非遗学艺者一些荣誉,突出他们的社会价值。以促进更多人关注传统艺术。”
山东省艺术研究院非遗所所长,山东省非遗专家评委,国家非遗专家库成员。先后参与了《中国曲艺音乐集成·山东卷》等多个国家级重点科研项目,及《山东曲艺史》《山东快书综论》《山东曲艺研究》等十余个省级重点课题,出版专著多部。先后获得了包括曲艺最高奖“牡丹奖”(理论奖)在内的多个奖项,2014年入选第三批“齐鲁文化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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