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樊舒瑜
还记得小时候的课本吗?还记得开学时发新书那一刻的期待吗……在淄博,有这样一座博物馆,它以“课本之名”复活了尘封的成长记忆,也见证了时代变迁与教育理念的变革。它,就是中国课本博物馆,作为目前国内单体面积最大、藏书最全的课本博物馆,作为亚洲第一座课本博物馆,这里收藏有一百多年来中国各时期课本逾20000册。
走进坐落于“印象齐都”文化产业创意园的中国课本博物馆,映入眼帘的不仅是各个时期的课本教材,还有很多有关“记忆”的老物件。博物馆分为“办新学”、“上学堂”、“大后方”、“新中国”、“公社好”、“数理化”、“拼高考”等板块,展现了从1862年京师同文馆建立到现今的电子化教学,包含了各个历史阶段的学习场景和课本图书。而细细查看,你会发现每本泛黄的课本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笔算数学》:清末民初的数学“统编”课本
清末民初时的数学课本长啥样?课本博物馆中馆藏有中国第一部通用的数学教科书——《笔算数学》,它由登州文会馆创办人狄考文编写,于1875年第一次出版,是登州文会馆最早的数学课本,也是从1872年至20世纪初的三十年间中国唯一一部通用教科书,它最早将阿拉伯数字和现代四则运算符号引入中国,前后再版三十多次,通用于全国众多学校。
比如,在介绍阿拉伯数字时,《笔算数学》是这样介绍的:“现在天下所行的笔算,大概都是用亚拉伯数目字,虽然各国所叫的音不一样,而意思和字迹却都相同,这种字容易写,于笔算也很合用,看大势是要通行天下万国的,除了1-9这9个字以外,还有一个圆圈,这个圈虽然不是数,却也算在数目字以内,等到讲究数目字的次序就可以明白它的用处。这10个字,虽然不多,却也足够用的,无论大小,所有的数都写得出来。”
此外,当时中国人还不习惯横向书写,如果仍然教授传统的竖写形式,学生无法阅读西方书籍,将来更无法与西方文化接轨。所以,狄考文在编写《笔算数学》一书时,兼顾中西传统习惯,将加减乘除四则运算的算术例题,设计成横式和竖式两种。这种算术格式,后来被学界称为中国现代数学过渡时期的经典算式。这样一来,学生既能理解题意,又可以很快适应西方新式教育。同时,《笔算数学》还完成了数学由中算向西算、由竖排向横排的过渡,并为中国现代数学教材的编写提供了模板和范本。
《名学浅说》:严复为女学生吕碧城讲课所著
“其实课本博物馆的魅力不单纯在于它所馆藏的这一本本课本,更在于课本背后‘鲜为人知’的知识和它对于后人的意义。”中国课本博物馆馆长周永说,选择课本时馆方非常慎重,99.9%都找到了原件,浩瀚的2万多册课本中只有两本书是影印本。其中一本名为《名学浅说》,直译为《逻辑学教程》,作为逻辑入门教材,是严复所著。而这本书还有一个“女主角”,那就是有民国第一才女之称的吕碧城。
严复与吕碧城,一位是渊博睿智、特立独行的启蒙思想家、教育家、翻译家,一位是才华横溢、卓尔不群的女词人、政论家、社会活动家。二人相差近30岁,相互间建立的师友情谊被学界引为佳话。严复与吕碧城的交往始于1906年,经《大公报》创办者英华引荐,严复将吕碧城收为女弟子,并为她起草的《女子教育会章程》题写序言。1908年,吕到天津随严复学习逻辑学。有记载说“严复堂开一人,专门为吕碧城这个得意门生讲解耶芳斯的《名学浅说》,就是逻辑学。两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一师一徒,合作甚是顺利。”在这本书的序言中,我们可以看到严复表明了写书经过:“戊申孟秋,浪迹津沽,有女学生旌德吕氏谆求授以此学,因取耶芳斯浅说排日译示讲解,经两月成书。”严复在日记中还详细记录了与吕碧城翻译讲解《名学浅说》的进度,如9月11日开始翻译《名学启蒙》,9月14日“到女子公学,以《名学》讲授碧城”,11月13日译《名学》完。
严复翻译的逻辑学教材有两部:《穆勒名学》和《名学浅说》,当时系统讲逻辑学的书也就是这两部。《名学浅说》的学问重在启迪国人思想,促进社会进步,对于现代人而言也意义颇深。
《复兴教科书》:抗战救亡的启蒙利器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于次年1月侵犯上海闸北,日机轰炸了宝山路商务印书馆总厂,又潜入东方图书馆纵火,时任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盐泽幸一坦言:“烧毁闸北几条街,一年半年就可恢复。把商务印书馆这个中国最重要的文化机关焚毁了,它则永远不能恢复。”
战火中的商务印书馆并没有一蹶不振,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成立了以张元济等为委员的特别委员会。1932年8月1日,商务印书馆复业。汇聚210多人的队伍,利用劫后余留的旧纸,从1933年开始推出全新的《复兴教科书》183种738册,成为中国近现代教科书史上编辑校订人数最多、出版种类最多、持续时间最长、经历课程标准最多的一套中小学教科书,被誉为“民国教科书发展史上一座里程碑式的山峰”。
在“复兴”的呐喊声中,商务印书馆为出版《复兴教科书》集中了一大批出色的学者和编撰人员,《高中本国史》由吕思勉编写,《初中外国史》由何炳松编写,《初中语文》和《高中国文》由傅东华编写。此外,周建人独立编撰《复兴初中动物学》及其他多种《复兴教科书》,儿童文学作家陈伯秋编写了《复兴国语》(小学,春秋始业)。至1933年8月,整套小学、初中用的《复兴教科书》及教学法出齐。
以“复兴”冠于书名之前,其意不言而喻。就拿最具抗战启蒙作用的国语课本来说,十分注重历史上的爱国人物及爱国事件的选择,以体现中华优良的爱国传统。如国语教科书选有《苏武牧羊》、《郭子仪单骑见回纥》、《谅山之战》、《文天祥》、《顾炎武》、《戚继光》等课文；同时选入了《中华歌》、《我们永远爱中华》、《中国心》等课文,激发学生保家卫国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如《中华歌》一课写道:试登昆仑山上望,黄河长江东流下；农田连绵千万亩,稻、麦、茶、桑、豆、棉花。这是中华!这是中华!
“人教版”:第一套统编通用教科书
博物馆中还馆藏有人教社第一套统编通用教科书。1949年之前,各地区主要采用解放区课本、国统区课本及东北地区编译苏联的课本等三类,这就造成了各地区教科书版本、标准和学习内容等方面的差异。
1950年12月1日,人民教育出版社在北京宣告成立,叶圣陶担任第一任社长。1951年8月,教育部提出小学六年制改为五年制的计划,人教社迅速行动,开始编写适应五年制小学的教科书。首先启动的科目是小学语文和算术,语文由朱文叔、刘御主持编写,算术由俞子夷等人编写。语文、算术第一册很快于1952年5月出版发行,并在秋季投入使用,紧接着第二册、第三册相继出版和投入使用。值得一提的,这是人教社第一套完全自主编写、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教科书,还是中国最早用“语文”取代“国语”的教科书,要知道,之前语文类教科书多命名为“国语”或“国文”。
此后,尽管小学学制又由五年一贯制改回到了六年制,但人教社并没有停止统一编写全国教科书的步伐。1954年,人教社代教育部拟定了十二年制中小学教学大纲,并明确了在数学和自然科学方面学习苏联、其他科目自编等编辑思想,组织了一支庞大的编辑队伍。到1956年,该套教科书出版了课本41种93册,教学参考书23种69册,是新中国第一套配有教学参考书的统编通用教科书。
当时我国的课程设置体系仿照苏联,如苏联的历史科目包括古代史、中古史、近代史、苏联史、附属国和殖民地国家近代史,我国历史科目则包括世界古代史、中国古代史、世界近代史和中国近代史。再如,苏联的地理科目包括自然地理、外国自然地理、苏联自然地理、外国经济地理、苏联经济地理,我国的地理科目就设置了自然地理、世界地理、中国地理、中国经济地理、外国经济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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