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刷屏的2017年某宝年度账单,让大家对记账印象深刻。其实,对于文艺女青年来说,账单记的,不仅仅是一笔一笔的柴米油盐,更是背后的故事,是爱恨情仇,是山河岁月。资深文艺女青年冰心,就曾坚持记账十多年。
冰心和吴文藻在北京结婚之后,住在燕南园66号,这个家里,丈夫吴文藻只干了一件事儿——在一楼书房的北墙,弄了一个通天大书架。别的什么都不干,家务全是冰心的事儿。
冰心女士会做家务这一点,从那张她和林徽因的早期合影就可以看出来。戴着项链的林徽因明显是来做客的,而穿着围裙的冰心女士显然是郊游的主厨。
在1966年之前,冰心一直有着记日记的习惯,直到那年8月31日。此后尽管没再写日记,冰心却留下了一部“家庭账本”。从1968年5月始,直到1976年文革结束,除了两下湖北“五七干校”劳动一年多的时间(也由家人简单的代记),几乎是一天不落,不厌其烦,记下了每一天每一笔的开支,油盐酱醋烟酒茶,鸡鸭鱼肉米面蛋,蔬菜、水果、咖啡、书报等等,无一遗漏。有人怀疑是否吴文藻先生作为社会学家所作的记录,但笔迹显示无疑出自冰心。这个账本一直延续到1983年,与晚年日记有时段重合。
因而,可以将家庭账本视为冰心日记的一部分。这种方式的“文革”日记,无论是作家还是平民,如此琐碎记录并完整保留下来,恐怕不多。家庭账本显示了当时民生商品的种类(虽然,那时不用“商品”而多用“供应”二字来表述)。仅以1968年10月为例,涉及到的商品便达40余种。在这些账本里,我们很容易发现一些有趣的细节:比如,冰心是福建人,吴文藻是江苏人,两个南方人组成的家庭,却不大吃米饭,面粉和挂面的消耗量,大大超越了大米。再比如,冰心全家很喜欢吃巧克力,8月4日这一天,除了买了3毛钱糖以外,还买了一块钱巧克力。
在被抄家的这一天,冰心还是坚持记账,她去买了一张新月票,又买了鸡蛋和菜,并且仔细结算了整个八月全家的花费,合计105.92元。冰心那时候被评为文艺一级、吴文藻则被评为教授二级。客观地说,冰心一家的生活水平,还是比普通北京市民,要好很多。
冰心的账单记了15年,唯一的中断是她在“五七干校”劳动期间。那时候,她和冯雪峰、沈从文、严文井、臧克家、郭小川等一起到五七干校,任务是捡石子、拾牛粪和种菜。在此期间,冰心的账单暂时由家人保管代记。
她在给家人的信件中说:我们现在的劳动是管菜地,加肥,挖地等等。整天在户外,屋里很挤也很冷。大家带的被褥都很厚,这里很湿,很潮,稍一天晴就晒被窝,夜里躺下去是冷冰冰的。我晚上盖三床被也不觉得暖……
1971年8月初,美国总统尼克松即将访华。中央决定翻译尼克松的《六次危机》等书,由于周恩来的亲自点将,冰心被调回北京,完成翻译。冰心的生活渐渐正常起来,她的账本里,又出现了诸如“苹果酱”这样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到1972年,她又开始买咖啡和巧克力了。 (宗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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