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的盲
2018年07月0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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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风
  脸盲有多盲,只有脸盲患者才知道,真是盲得惊天地涕鬼神,盲得让人无可奈何。当我终于知道“脸盲”这个词的时候,我已经盲了好多年。
  因此,对我来说,“人生若只初相见”并不是一件文艺的事。别看正和眼前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其实我的脑子里只尴尬地盘旋着一个问题:他是谁?当对方一腔热情地叫着我的名字时,我只能不露声色地抱以同样热情的微笑,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再趁机观察别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有一年春节回老家,因为小时候随父母住在外地,平日里不常回去,更因为回去就呆在姥姥家很少出门,很多亲戚看着眼熟,具体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都一塌糊涂。那天在家呆得闷,看看天气晴好就想出门到街上走走,想大家都在家热火朝天地忙年,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人。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刚走到街上,迎面过来一个人跟我打招呼,我抬眼看他觉得面熟,从辈分上说不是叫姥爷就是叫舅舅,可是到底该称呼什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看面相,来人沧桑得很,年龄应该不小,就叫了一声:“姥爷”,对方脸色一变,支吾了一声没再说别的,就急匆匆地走了。
  回到家把刚才的事说给小姨听,小姨哈哈大笑:“那不是你后院的舅舅?昨天他来过,你忘了?”我顿时尴尬得不行,把舅舅叫做姥爷,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可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吧,谁让他长得那么沧桑呢?
  这起事件沉重地打击了我,也促使我养成一个习惯——当遇到一个有再次相遇可能的人时,我会偷偷地、狠狠地看上几分钟,希望能把他的面孔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可惜,这个办法并不奏效,而是向两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发展:一是我记住了他的衣服颜色、皮带款式等外部特征,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了;二是我记住了他的头发多少、眼睛大小等零件特征,凑在一起,面孔又模糊了。我曾经总结过,只有符合以下三个条件之一的人,才能被我记住:经常在我身边20米范围内晃悠,见面频率两周一次以上,长得特别美或者特别丑。
  曾有一个朋友,个子高高的很面善。一起吃过饭,一起参加过活动,也曾经认真地交流过,总之见过不少于三次。然后隔了半年,在一次大型活动的会场,一个高个子、很面善的男人站在一边,我脸盲症发作,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他一脸愕然,貌似不认识我。我心中愤愤,可是看他的表情也很无辜,就问你是某某某吗?他说我不是。我郁闷地看着他,说你不是某某某,那你是谁。好在对方大度,不同我一般见识,主动做了自我介绍,结果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认错了人。过后反思了好久,一起吃过饭,一起参加过活动,再见面我竟然能认错人,什么脑子能这样呢!
  至于平日里一面之缘的那些人,既然是匆匆过客,那就更不费脑子去记下,关键是记也记不住。既然脸盲这么无奈的事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何苦再折磨得心力交瘁。甚至宽慰自己,我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认识我不就行了?
  其实,还真的努力去改变过,大睁着眼使劲看着新朋友,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对方的名字,就是为了记住对方的模样,当时以为已经刻在心里,结果却是转眼对方的模样就消失在风中。
  后来学乖巧,出门见朋友,无论是谁都笑嘻嘻地迎着,绝不先开口称呼对方,反正没人会打笑脸人。见了谁都要跟对方说,我近视还不戴眼镜,认不出你们是正常,见了我要先跟我打招呼呀。其实近视只是一个方面,脸盲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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