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爱西藏就送它一个复杂的故事
2017年09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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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电影《皮绳上的魂》,和朋友讨论:这个故事好在哪里?张杨用这样的方法去讲述西藏,到底好在哪里?最后我们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张杨用一个复杂的故事写了西藏,这是一种很值得推崇和学习的道德。
  这些年,看了很多写故乡、写西部的文章和电影,最大的感受是,这种写法、拍法,对故乡、对西部,更多是损害。因为他们是用一种简单的、陈旧的、约定俗成的方式去写、去拍,没有给这些地方的存在感带来任何增量。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写法、拍法让人们发现,从那些地方走出来的你、热爱那些地方的你,还不是现代人,还在用笨拙乏味的方式讲述着家乡的小溪、荷塘、小学、中学,还在用笨拙乏味的语言、画面和故事表达着对高原、胡杨林、寺庙、淳朴美丽姑娘的倾慕和热爱。语言、姿态、意蕴,都不是现代的、复杂的、多义的,甚至远远没有达到斯坦因、斯文·赫定在一百年前达到的高度。
  张杨对他热爱的西藏的贡献,正在这里。他先用《冈仁波齐》耐心地解说了西藏人的生活和信仰,又用《皮绳上的魂》讲述了一个复杂的故事。
  复杂,这实在太重要了。复杂,意味着能够复杂,意味着懂得复杂,意味着他所讲述的对象不是岩画、陶罐那种简单的美,而是苹果手机、人工智能那种复杂的美;不是自然的、自发的,没有能力回溯和反观自身的,而是有更多细节、更多思想、更多深层次的自觉。哪怕他的这种看法只是一厢情愿,也依然非常难得,至少,在这部电影里,西藏经受起了这种复杂。
  《皮绳上的魂》看上去挺简单的,是个简单的魔幻故事,主题和救赎、复仇有关。杀人者塔贝被活佛复活,并委以重任:送天珠去莲花生大师的掌纹地。这条路注定不简单,占堆和郭日兄弟俩一直在追杀自家的仇人塔贝,琼和小哑巴一直在追随塔贝,还有一个神秘的人在跟随所有人。但最后我们才发现,这个故事并不只有一个时空维度。张杨用了科幻奇幻小说的方式,让故事里的人在两个时空维度里穿梭,来讲述宿命和不可知的大神秘、大恐怖。当然,这两个时空维度还在提示着更多维度的存在。
  藏人姓名用词比较少,人们的名字,来来去去就是扎西、卓玛这几个,张杨利用这一点布下了迷局。故事里有很多扎西,有很多塔贝,塔贝都有罪在身,都在试图赎罪。郭日杀掉了一个名叫塔贝的人,才发现他不是自家的仇人,但被杀的塔贝却在临死前认了罪。就这样,塔贝也是扎西,扎西也可能是塔贝,每个人都是复仇者,也有可能是被复仇的对象,每个人都有多重身份,在命运的故事线里承担着多重功用。而在故事的最后,所有人到达的那个掌纹地,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佛可以有佛的解释,科学有科学的解释,写作者有写作者的解释,赎罪者有赎罪者的解释,意蕴无穷,迷境无穷。
  看完这部电影,发现了这种道德,我想,我不会再用人们喜闻乐见的方式去写我生活过的地方了,不管是新疆、甘肃还是青海和宁夏。过去固然就不愿意这样写,未来就更不愿意这样写下去了。我希望人们在读到我写的西部时,在精神上觉得熟悉,而不是觉得甜美或者惊奇。这是我对我爱的地方能做的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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