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杰
天亮了,太阳出来啦,早晨6点31分,秋明火车站到了。当地气温17摄氏度,风和日丽,气候宜人。火车站房崭新、气派,而且还有很浓的中国元素,一块大石头立在站房前,上面刻着俄文,我只看懂最后一行:2012。我猜是这一年重新修整了秋明火车站,问列车员金师傅,果然如此。俄罗斯人喜欢雕塑,以青铜类为主的各种金属雕塑站满城市的大街小巷。在秋明为什么用一块石头作为车站装饰?最为可能的是负责秋明火车站装修装饰的工程队伍来自中国,工程结束之后,他们以中国人的审美习惯,立下这样一块石头,这也是中华传统文化走向世界的又一例证。
关于秋明我们知道得或许不多,但在俄罗斯,这里可是一个名气响当当的名城。成吉思汗远征欧洲时,曾在此驻军上万,因此这里也被叫做“万人城”,秋明即蒙古语“万人城”的意思。这里石油、天然气资源丰富,储量居欧洲首位,1917年十月革命之前,是西伯利亚最大的商业和交通中心,现在是俄罗斯最大的石油基地。
当然,关于秋明,人们说得最多的还是列宁的遗体曾经在这里存放近4年的时间。1941年6月,纳粹德国的军队突然发起对苏联的进攻,举世震惊。战火虽然没有烧到这个距离莫斯科2139公里的石油重镇,却因为大量的军工企业和大学、科研机构搬迁至此而成为新的国家中心。与此同时,为了躲避战火迁移到此的,还有原本保存在莫斯科红场的列宁遗体。据说,列宁的遗体是1941年7月10日用一列专列运送到秋明的,存放在秋明农学院的一座别墅内。二战结束前的1945年4月,列宁遗体在秋明秘密存放近4年之后,被运送回莫斯科,重新安放在红场的列宁墓,供人们瞻仰。
这是一段让秋明人非常自豪的历史,现在的舆论中有一些关于列宁遗体保存不当的说法,他们予以坚决回击,认为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能够使列宁遗体完好保存下来,实属不易。受战争影响,存放条件肯定与莫斯科的列宁墓没法比,但是,秋明人尽力了。
火车开出秋明站,下一个停车站是叶卡捷琳堡,两地相距325公里,列车需要运行4小时24分钟。
其实,俄罗斯的铁路已经提升改造,比起蒙古的单线内燃机车牵引,更为先进。一个是复线行驶,不用考虑让车、等车；再一个是使用电力机车,速度明显加快,停车的间隔距离也明显拉长。现在客运列车的一般时速都达到了150公里,莫斯科到圣彼得堡的准高速列车更是跑到200公里以上。但是,我们目前乘坐的这趟列车是1995年从当时的联邦德国进口的。蒙古国和俄罗斯都属于高寒地区,这列火车的外部零件是耐高寒的,不至于在极寒的冬天被冻得趴窝,但是,毕竟已经连续使用了近20年,透风撒气,假如行驶途中碰上风沙天气,满车里都是细沙,把人搞得灰头土脸,嘴、耳朵眼、眼睛里都是沙子。鉴于车况,我们的列车依然被限制在每小时100公里以下。蒙古国的线路基础太差,一时半会儿无法提速,俄罗斯的铁路在全面升级改造之后,提速的空间很大。如果在俄罗斯境内能提到每小时150公里,整个运行时间将缩短12小时以上,旅行的舒适度也会提高不少。
前几年,曾经有国际列车要换新车厢的计划,已经在国内一家机车厂完成设计制造,并进行了从北京到伊尔库茨克的试验,发现了很多设计与实际应用不相符合的问题,比如耐寒、抗风沙都不及正在服役的这列“老爷车”。此后,关于国际列车更换车厢的事就没了音信。
莫斯科时间11点15分,叶卡捷琳堡车站到了。这里是俄罗斯的铁路交通中心,有通往全国各地的7条铁路在此交汇。
这是一座有很多故事的城市,城市的名字来自彼得大帝的妻子叶卡捷琳娜一世。该市建于1723年,也是这一年全俄第一座钢铁冶炼厂在此落成。发生在叶卡捷琳堡的最大历史事件无疑是,俄罗斯帝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其一家人在这里被赶到地下室,使用机关枪扫射集体处决。那年,尼古拉二世50岁,妻子46岁,儿子14岁,四个女儿分别是23岁、21岁、19岁、17岁。当地的《乌拉尔工人报》发表消息:“(1918年)7月16日-17日夜间,根据乌拉尔州工人、农民和红军士兵苏维埃的决议,枪决了前沙皇尼古拉·罗曼诺夫。这个戴着皇冠的刽子手利用革命的仁慈,活得太久了。”当然,历史总有很多剧情反转,2008年10月1日,俄罗斯最高法院正式为尼古拉二世平反:“本院主席团宣布,对沙皇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的镇压毫无理由,并恢复他们的名誉。”持续了近一个世纪的传奇故事,到这里画上了一个轮回式的句号。
这里还是前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第一任总统叶利钦的家乡,叶利钦去世之后,叶卡捷琳堡市为了纪念这座城市的骄傲,命名了叶利钦大街,建设了叶利钦总统中心以及叶利钦纪念碑。
当然,叶卡捷琳堡还有一景,那就是欧亚大陆的分界线乌拉尔山脉的“界碑”。列车从叶卡捷琳堡开出,十几分钟就到了……
(本文作者为媒体从业者、知名专栏作者,出版作品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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