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一次特殊的年假,让故乡变得如此亲近。
　　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赤脚奔跑在乡间小路的年代。
　　计划好的西藏之行,因为疫情的原因,一再调整。从林芝入藏,变成日喀则入藏,最后通知取消订单。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提前一周计划的年假成了无所期待的日子。闷热的夏季,本想逃离的日子,难道成为最无聊的回忆?
　　于是,故乡、回家出现在脑海里,马上就清晰而坚定,这个假期也有了最好的归宿。平常,每次回家都是行色匆匆,往往是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要启程,这次算是难得的长住。
　　本来父母还在担心疫情之下去西藏的安全,转而却听到了回家的消息,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这一年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失落变为期待,故乡的假期也就排上了日程。
　　回到家,说这次可以待一周,父母笑得合不拢嘴,特别是看到个头早已超过我的儿子,他们眼中的欢喜更是凝结在堆满脸上的褶子中,这就是俗话说的隔代亲吧。蚂蚱、炸方瓜花、炖藕……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谓慰心者家乡味也。
　　在乡村,空调变得毫无价值。即便是烈日当头依然凉爽的风,让在城市习惯闷热的自己,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畅。夜晚到来,蝉鸣声见小,鸟儿也进入了梦乡,那扑面而来的凉爽,让睡在凉席上的我不免蜷缩了身体,赶紧拉来薄被抵御“寒冷”。而此刻的朋友圈,城市里的好友们依然在抱怨着天气的闷热。
　　接下来的行程,可谓丰满。果园采摘,那鲜红的有机大李子挂在枝头,在蝉鸣的陪伴下,一颗颗小心地采摘入筐。“枝头上的,大个儿的,香甜!”只可惜,再也不是少年时善爬的自己,只好回一句“下边的一样好吃”来搪塞。如果是儿时,肯定会乐在其中,如猿猴攀爬,采摘最有难度的李子。如今,烈日下的采摘,虽然乐趣依然,但闷热却也在折磨着自己,衣服一拧,全是汗水。那个时候,更想找个水库,一个猛子扎进去,让自己彻底凉爽下来。可是,看到母亲同样大汗淋漓却专心采摘,做儿子的也不由得坚持下来。除了闷热,那似乎有着“金刚钻”的花蚊子,瞬时就在身上留下了一个个红疙瘩。
　　粘知了,在众多80后心中,是必不可少的记忆。长长的杆头,粘上自己洗出来的面筋,和儿子一起走出家门。此时儿子的角色,就是儿时小伙伴的角色,他们是我必备的助手。当年,每次出门,都有四五个小伙计跟随,从杆头摘下知了、摘掉知了翅膀、添面筋等无一不是他们完成的。那是一个团队,当年一天粘个二三百只知了纯属家常便饭。现在知了猴成了轻奢美餐,野生的更是难得。每到旺季,满树林都是手电筒,知了的数量也严重下降。
　　和儿子一路前行,只听蝉鸣声,不见知了影。顺着盘山公路走到山半腰,愣是一个知了没有见到。好不容易在小水库边的青杨树上第一次见到知了的身影,二十几年没有使用的技艺有些生疏。慢慢靠近,屏住呼吸,手却止不住地抖,随着一声蝉鸣,这次尝试以失败告终。看着儿子失望的小表情,内心坚定了前行的决心。儿时奔跑的小路,现在被近一米高的茂盛的杂草覆盖,虽然小心翼翼地拨开,身上免不了留下火辣辣的印记。一路前行,一路失落,儿时随处可见的蝉,似乎只剩下了声音。在原来的果园、现在的树林里,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一只在可触空间的蝉。果断出手,对准、撞击,又是一声蝉鸣,还有它在面筋上扑腾的身影。“粘住了,快过来!”音量之大,超过自己的想象,声音中更带着一种释放。儿子快步上前,看到在杆头扑腾的蝉,瞪大眼睛观察着,好奇、快乐、满足都呈现在脸上。“开胡了!”这给了我们莫大的勇气和自信。
　　继续搜寻,在一条沟里,我们见到了儿时的情景,几十只知了密密麻麻排在树干上,争相鸣叫着。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激动,要稳住,可是,谈何容易?不知道该对准哪只,一杆子下去,吱吱吱瞬间飞走一大半。我和儿子同时叹了一口气,然后粘杆再次举起。一戳,没有戳中,满心失落,以为又是无用功,没想到的是,这只蝉居然抬了抬屁股,丝毫没有飞走的迹象。第二次,准确捕捉。它让父子俩的笑声长时间回荡在树沟里。接下来就非常顺利了,一只接着一只,最后清点,11只。虽然和少年时代的数量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足以笑着回家。
　　“天天捞鱼摸虾,数你最厉害!”邻家大叔嘴中的“你”就是如今已届不惑之年的我。那时候父亲有喷灌机,他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哪里的水被抽干,我立马开始干活,几乎总是两腿沾泥,双手满载而归。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小鱼小虾、螃蟹都是难得的美味。这次,完美复制儿时的工具,一个塑料桶里面放上骨头和馒头,带着妻儿,开着农村的时尚座驾三轮车,出发。
　　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放桶,等待。骨头的香味,很快引来了一群小鱼,它们围着塑料桶转,不时打量,一遍遍试探。看着心里那个着急呀,进去呀,快进去呀!可是,它们都精着呢。等待中,赶紧给妻儿普及此水库的知识,“泉水形成,水质清澈,儿时的游泳圣地。”在谈话间,水鸭子划过水面,燕子在不停地点水,这让久居城市的妻儿甚是满足和享受,也更加体味到我对这个小山村的热爱。
　　“有鱼进去了,赶紧!”在他们的期盼眼神下,我动作娴熟地拉起,四只小鱼在里面拼命游动。放进小桶里,才得以看到这些野生小鱼的活力,面对伸进去的手,躲闪速度惊人。这四个小东西,就像是快乐的精灵,一下点燃了我们的热情。第二次,是满足的收获,一下十几条。看见鱼鳞在水桶里泛光,兴奋和惊喜溢满每个人的脸庞。接下来再提桶,两条、零条、零条……让我们感叹,它们真是太聪明了。
　　夕阳西下,乡间的小路上,一辆三轮车正赶往回家的路,车上有一位少年,半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