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樱 子 ■记录:舒 平
几年前,我从师范类英语专业毕业,几经周折进了一所中学当上了英语老师。那时候,人的想法很简单,觉得每个月挣的工资够花就行,所以,当同事小魏向我求婚时,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小魏是年轻的数学老师,头脑灵活,反应敏锐,乒乓球打得相当好。最主要的是,从我进学校的第一天起,他就喜欢上了我,一直锲而不舍地追求我。当然,还有别的追求者,比如,我大学时的同学,现在上海一家进出口外贸公司当业务经理,他一再和我说:“以你的英语水平,来上海会发展的更好!”但,我还是选择了小魏,骨子里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靠自己的奋斗,一步步改变人生。
首先说说我。我爸妈早年从山东临沂参军去支援边疆,在新疆生活了大半辈子,老两口的亲人都在山东,所以,我高考报志愿时,爸妈坚持让我考回了山东。我结婚的第二年,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母亲眼睛不好,做手术后,双眼视力也近乎失明。这么多年,我很少回娘家,因为孩子小,也因为回一趟娘家花销太大。在电话里,我妈说:“回来一次花那么多钱,还不如把钱攒了买房子!”小魏那边的情况也很艰难,他是家里的长子,长兄如父,弟弟们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他要负担起所有的责任,还有公婆、公公常年卧病在床,婆婆隔两天就要打电话过来哭一场,要钱,还要向儿子诉诉苦。
到儿子上幼儿园时,我们总算团购了一处学区房,但是,却好像总也攒不够买车的钱。在资金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我们必须把有限的工资优先花费在孩子的教育上,还有赡养老人,救济弟妹们,等等。如果单纯是生活上的拮据,我并不觉得苦,让我痛苦的是和周围朋友生活的对比,那才是精神上的折磨。
米莉是我大学同学,我们的孩子一样大小,所以有一阵子,我们经常一起带着孩子出来玩。每次见面,米莉就会对我进行洗脑,说:“你长得也不差,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现在不穿好一点,等老了想穿也穿不了。”年轻的米莉,没有工作,却嫁给了一位大她16岁、事业有成的老公,她从来不用考虑房价、燃油费,她只需要考虑买个LV包包,更能体现她生活的优越。孩子小的时候,我老担心国产奶粉质量问题,但米莉孩子喝的奶粉都是从香港买的进口奶粉,她时常说:“大人多挣点钱,孩子少遭多少罪!”听了那样的话,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有时候,我也想,干脆以后再也不和米莉来往了,那我就眼不见心不烦,再也不用饱受羡慕嫉妒恨的折磨,但又觉得自己这样也未免太心胸狭窄了。可是,每次见面,心情都不好,连孩子都要处处让着她的孩子,她家孩子因为家境优越,娇惯得特别厉害,玩玩具一定要她玩了,再给别的小朋友。而且,每次出门,都蹭米莉的车子,连儿子都奇怪,“妈妈,我们家怎么不自己买车子?”
这个暑假,毕业多年的大学同学聚会,一大帮老同学,说来说去的都是房子车子票子,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米莉最幸福。她结婚后,就把爸妈从老家接来一起生活,他们家有专门带孩子的钻石级月嫂,有打扫卫生的钟点工,米莉从来不用操心柴米油盐,却生活滋润。早先,大家经常讨论“嫁得好还是干得好”一类的话题时,我还心高气傲,不以为然,觉得像米莉这样不过是嫁了个多金的老公,比我们衣着光鲜而已,怎么就一定比别人更幸福呢?
可是,现在,生活的煎熬,让我的幸福感一点点动摇,为了一点小事,我和小魏就能吵一架,我甚至过分地嘲笑小魏空长了一个数学家的头脑,却连柴米油盐的账都算不过来!小魏也说我:“你别老看着别人生活得怎么光鲜,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可是,我已经戴上了一副有色眼镜,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压抑、忧郁,上班也没有积极性,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冲学生发火,这是不是一种精神压迫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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